其实他是可以直接把答案告诉民部掌管货币的官员的,不过他现在已经很少插手一些改革了。首先是随着领土的扩大,嬴政越来越忙几乎不可能再听他的一些改革的原理和方案,他推动每一次改革所带来的身体压力比较大,其次是因为顾衍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这个道理是有一天甘罗对他说的。
那个时候,担忧他身体的甘罗劝他,“每一位能干到先生手下的官员要么来自传承千年的世家,要么是在战场历练多年攒够军功又在官场摸爬滚打很长时间的老臣,他们并不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先生其实完全可以下达命令,让他们拿出方案来。若是您把什么都告诉他们,不仅不能让他们学会您为政的思想,日后更好的治理国家,而且某种程度上是在折辱他们啊!”
其实顾衍知道甘罗对他的属下会不会学到东西,或者为政能力怎样根本不关心,他只是用话术劝说自己稍微放手,能轻松一些。但不得不说甘罗的话很对,从那以后顾衍就尽量引导自己的手下的六部,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们怎么做。
这次也是,他把命令写在反馈上然后就放手不管了。等到民部能交上合适的方案,他再给出自己的意见就行了。
顾衍处理着各部交上来的各种公文,大到国家政策和律法删减增补,小到一个百姓通过卫士令的来信。
最后,他在长达万字的铜碑铭文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丞相金印。这个早在计划中的‘中华一统碑’上,除了要篆刻秦自立国以来到一统天下所做的事情,立下的千古功绩外,还会把为统一战争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的名字刻在上面,而背面将会刻下在统一战争中牺牲的将士的名字——不论曾经的国籍。
顾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昭告天下,那些曾经与秦为敌的将士们并不是罪人,他们只是在民族统一的过程中牺牲了而已,他们也值得纪念。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摸过去,从商鞅,百里奚,范雎,甘茂到樗里疾,白起,不论是否善终都写在了这里面,当然还在世的大部分将领和文臣都也在其列。从立国到如今的五百多年间,但凡能找到名字的朝臣都已经在这里了,顾衍像是在抚摸历史一样轻柔的感受着手下文字的力量。
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像是在感受那墨迹的温度又像是在安抚自己躁动的心。
最后,他划过李斯,韩非,王绾,冯劫的名字,最后停在了纸上写着的‘岐山顾氏衍,始皇相’的字样上,他留恋的摸了摸自己的名字。因为毕竟预计的铜碑大小有限,很多人都是只有姓名,而他能独占八个字的位置,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地位。
最后,他笑了笑。
然后拿出笔,将自己的名字勾掉了。
他不必在这上面刻下名字,如果他做的好他的名字自然会在百姓口中流传,如果最后他的改革没有被坚持下来,那么他也不必在物质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