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笑道:“没有!白老板宅心仁厚,给了我一两一月的工钱,就是我在曹家,也没这么高的!”
兰芝不愿瞒着玲珑,因此什么都和她说。
可她刚刚说完,又有些懊悔。要是让玲珑知晓她的月钱更高,她会不会胡思乱想猜忌什么?
哪知,玲珑半点没有拈酸吃醋,只是略微惊讶地道:“真是日头打西面儿出来,白老板这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居然会松口!不过兰芝姐能多拿工钱是好事儿呀!我还怕把你带沟里,受白老板的剥削呢!”
玲珑是个心宽的姑娘,只担心自个儿让兰芝受委屈,压根儿就没旁人想的这样容易嫉妒较真。
兰芝越看她越喜欢,本就是将她当小妹养,如今拿了月钱,更是顺理成章要伺候她。
于是,兰芝问:“过两日是年节了,可有什么要忙的活计?我来搭把手吧!”
玲珑这才想起来要嘱咐柳川出门置办年货,从兜里摸出一张纸,道:“啊,我刚想起来,白老板吩咐我跟着柳大哥去买年货。”
她话音刚落,柳川便拎着半扇羊羔子肉从前门进来了。
好在隆冬天里,到处都是积雪碎霜,那羊羔子的血肉被寒风冻着,又被黄油纸包着,不至于鲜血淋漓,吓坏姑娘。
他有意将羊肉往旁侧避了避,不让兰芝和玲珑瞧见这里头的光景。
柳川庇护玲珑,将她当成娇软的小姑娘,全然忘记她那刀光剑影血气浓的过往,怎可能怕一只被刀劈开的羊肉呢?
饶是兰芝,也不怕这些玩意儿的。最起初她也是在大宅院的伙房里打下手,一步步爬上去的,什么红肉白肉没见过?还值当这样遮掩。
她浅笑着上前去,帮柳川托着肉,道:“这位柳兄弟,我帮你一同把肉扛到伙房吧?我是今日来金膳斋里当差的,往后有吩咐的地方,尽管差使我。”
柳川还是刚知晓这事儿,转头望向玲珑,问:“主子答应的?”
玲珑忙不迭点头:“嗯!兰芝姐此前在曹家也很照顾我,她能和我们住一块儿真是太好了。”
既然玲珑都认可了兰芝,柳川也是随和人,没什么排外的想法。
他也憨傻一笑,道:“兰芝姑娘莫要累到手,还是让我来吧。不过是半扇羊肉,就是你这样的大姑娘,我都是单手扛上肩的!”
柳川也是从未开过情窍的糙汉子,全然不知这样的比喻会将姑娘撩得心猿意马。
兰芝被他这话唬了一跳,脸上升起一团红晕,又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她偷眼瞧了瞧柳川健硕的臂膀,许是扛羊肉的活计累人,使得他浑身燥热。柳川将袖子撩上肩头,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来。那麦色的皮肤布满了一层汗,显得肌理流畅,十分光润。
兰芝心间怦怦跳,在曹家从未见过这样俊朗魁伟的男子,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也是苦出身,因此打小就不喜欢细皮嫩肉的富贵公子哥儿,更仰慕泥地里干活有力的农家汉子。
而柳川兼顾两者,既有高门公子的清俊,又有硬汉的魁梧,简直就是她梦中情郎的模样。
兰芝回过神来,忙给柳川让步,痴痴地看他将羊肉搬回伙房里。
兰芝绞着手帕,悄声问玲珑:“你家柳大哥……可有家室了?”
玲珑想了想,道:“家室?没有!柳大哥光棍一根,没姑娘愿意跟着他!”
这话不是玲珑乱说,是柳川确实没人喜欢,前些日子出门,有姑娘朝他挤眉弄眼,他还傻兮兮问玲珑,那女子是不是有眼疾。
这哥哥不是蠢么?那女子分明就是眼睛进沙子了,这才矫揉造作地眨眼睛!柳大哥嘴毒成这样,怪道现在也娶不来媳妇儿。
听到柳川没有家室,兰芝的心思就多了。
她心不在焉地道:“玲珑,你还得陪柳大哥出门买年货是吗?不如你就在府中歇着,由我跟去吧!我是来金膳斋当差的,什么都不做,我也不好意思拿月钱。”
这样一来,兰芝既能亲近柳川,又能应了白梦来的吩咐,让玲珑清闲些。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她何乐而不为呢?
玲珑知道兰芝和柳川不够熟稔,借此机会让他们熟悉一下也是好的。柳大哥是顶好的人,兰芝姐也是顶好的人,今后在金膳斋里,大家和和美美过日子才是正经。
于是,她没有拒绝:“好,那兰芝姐和柳大哥一道儿出门吧,柳大哥比白老板可和善多了,想来不会为难你。那我去后头寻一寻白老板,看看他还有什么吩咐。府上统共四个人,也不知这年节搞这么大阵仗作甚!”
对此,玲珑颇有微词,要知道,她以前和小弟们过元旦,都只是烧两壶酒,剁一碟子猪头肉,闲侃几句了事。
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故事,那应当是每逢这个时候,她坐在屋檐上,望着远处万家灯火,就会心生起羡慕来。
她也想一家子其乐融融过节,一起“守岁”,一起喝屠苏酒,最后再拿长辈递来的压祟钱,压在绣花枕子底下,驱邪避祸。
那时,见她苦闷。是主子给她递来一个小小的封红包,里头塞了一个铜板以及一朵珠花。
主子顶替了她父母亲的身份,庇护她长大。
因此,玲珑很喜欢主子,就如同她如今喜欢金膳斋里的每一个人一样。
她要保护身边不要有人受到伤害,她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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