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简言则被困在对方胳膊和沙发组成的空间内。狭窄、混沌、封闭,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理解对方在说什么的一瞬间,他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两秒。
巫烛俯着身,用那双坦然无垢的金色眼睛注视着他,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一样。
“你同意了?”
他凑近了点。
“同意个屁!”
温简言如梦初醒,他咬着牙怒声道。
"……………滚"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锁链的叮当声再度响起,拉拽着巫烛的双臂,强行将他扯离,长长的金属银蛇深深没入他的锁骨,甚至将他硬生生吊起数尺。
温简言单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脸颊红的好像发烧一样,薄薄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充血膨胀,突突跳着,他恶狠狠盯着不远处的巫烛,胸膛急促起伏,眼神像是薄刃。
髋骨处的烙印烧的厉害,噼啪的电流像是要将骨血一并烧焦。
空气一片死寂。
被半悬于空中巫烛垂眸看了过来。
他微微歪了下头,长长的黑发顺着苍白的结实胸膛垂下,神情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货真价实的疑惑∶“你不愿意为什么”
明明是神子受戮般圣洁的姿势,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反差大的离谱∶"明明上一次你很享受。"
"……"
温简言心肺骤停,大脑再次陷入空白。
巫烛像是真的感到十分困惑,不理解温简言究竟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提议。虽然对方在欺骗自己上有前科,但是,他并不觉得认为自己判断错误。
即使他揣曲身体躲避触碰,发出状似痛苦的戴抖,呼吸战栗,咬紧牙关,但是,巫烛不是人类,他能品尝到从对方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的快乐,从泪水里嗅到那至高无上的欢愉,从对方的汗液里品尝到对极乐的惶恐。
不过,对于温简言,巫烛向来宽容。
他愿意接受自己的错误。
毕竟,他对此确实毫无经验,是会有犯错的可能的。
“你可以重新教我一次,”巫烛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这次会…”
温简言抬手挡住脸,忍无可忍∶
“……你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这一次,这三个字并没有被判定为命令而生效。
“你觉得哪里不好”巫烛对此耿耿于怀。
"力度温度还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简言就消失了。
一切戛然而止。
房间内,温简言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弹了起来,从刚刚那场过分荒诞的“梦境”之中清醒了过来。
没错,他跑了。
为了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他十分果断地选择了逃跑。
"……"
温简言把脸埋进了手臂里,深吸一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温简言自认为自己的道德底线并不算太高,但是,对方的说话内容尺度却仍旧超出了他的接受下限。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温简言好崩溃。
而且……
温简言把脑袋埋的更深,他一遍遍地深呼吸,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脸,十分少见地为自己是个极端享乐主义者的道德底线而感到羞愧。
在巫烛提出建议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即使他不想承认————但确实有一瞬间————温简言确实有想点头的冲动。
事实上……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迅速地离开衔尾蛇梦境。究竟是实在是不想继续听对方胡说八道下去,还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真的同意。
毕竟,有什么关系呢?对方还是被自己锁在戒指里的囚徒,一个堕神,而他才占据着主导的地位。隐秘的黑暗欲求在发芽,在耳边悄悄低语,诱惑着他∶无论在这里怎样胡闹,都不需要承担后果。
为什么不放纵一下?
若是上个副本之前的温简言,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享受快乐又有什么错呢?更何况,从某种方面来看,他们很契合,而自己的手中又牵着牢不可破的锁链,足以在自己享受到所有好处的同时,又不会受到任何类型的损失。
但是……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在温简言再见到巫烛时,却本能地不想再和对方再有那么多深入的牵扯。
好像如果顺着对方的意,放任自己在本能的趋势下沉溺下去,自己的空间就会被入侵,而他听赖以为生的混沌、自由和安宁,就会微妙而永久地改变。
"……妈的。"
温简言抬起手,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隔着薄薄的睡衣,髋骨处的烙印滚热发烫,那热量像是在缓慢地向外辐射,带来一种令人恐慌的失控感。
一定是这个印记的缘故,或许它除了锚点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功能,或者是被巫烛动了什么手脚……没错,一定是这样。
在温简言消失的瞬间,由他命令构建的限制锁链也随之渐渐淡去,最终只剩下了缠绕在双腕上的锁链。
巫烛被放了下来。
他环视一圈,确认了一遍。
在灰蒙蒙的的房间内,除他之外,已经空无一人。
已经离开了。
人类留下来的气息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之中残余的热度也在逐渐散去,被冰冷所取代。
明明这是巫烛最习惯的黑暗与虚无,但在此刻看起来,却显得是那样的无聊无趣。
在他的脸上,当温简言还在时的生动表情渐渐消失了,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漠然,无喜无怒。
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纹刻着黑色符咒的苍白胸膛上,从狰狞的深深刀疤之中,一道崭新的,尚未愈合的鲜红刀口从中衍生出来,里面的金色鲜血若隐若现,看上去分外可怖。
温简言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巫烛的确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