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言嗅到它们身上传来的气味。

那像是浓厚的血腥味和油烟味混合而成气味，从那三具庞大的身躯之上散发出来，浓烈、腥臭、刺鼻。

正在他们两个来到厨师正后方时，忽然，前方的厨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

温简言微微屏住呼吸，整个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厨师仰起头，似乎在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灯光忽明忽暗，在头顶闪烁着，借着那微弱的灯光，温简言看到了厨师的侧脸——在臃肿肥肉的簇拥下，是一张五官扁平，毫无特征的脸孔。

明明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非人特征，但就是莫名其妙显得十分诡谲怪异，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温简言一怔。

在这个副本之中，留给他类似印象的npc还有一个。

——那个小超市老板。

同样扁平、惨白，毫无特征的草率脸孔，和面前的这个厨子几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厨子缓缓转身，他的身躯肥壮，伴随着移动，发出咚咚的沉闷脚步声，温简言感到自己心脏随之高高提前，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雨果虽然和他一起侧身靠在灶台上，但却仍旧显得十分镇定。

伴随着烟头明灭，他无声而缓慢地呼出一口烟雾，刹那间，那笼罩着他们、将他们的气息身形都尽数遮蔽的烟雾都变得浓浊数分，两人的身影站在烟雾之中，就连直播间的画面都因此而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厨子停住了步伐。

他不再嗅闻空气了，而是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对此感到有些疑惑。

看样子，这些“厨子”的嗅觉比一般的npc要敏锐的多，甚至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不受雨果天赋的干扰——当然了，如果紧紧跟着提高天赋的强度，那么，它们也还是能够被干扰的。

温简言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突然注意到，伴随着厨子的转身，那原本被他庞大身躯牢牢挡住的灶台露出了一半。

温简言的视线越过厨子的身躯，落在了他面前的灶台之上。

灶台之上同样肮脏，歪斜着一块布满污垢的案板，案板旁的盆内盛放着粘稠黑红的液体，其中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盆边歪斜着十分眼熟的布袋子，布袋子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熟悉的泥土碎块。

“……”

在那瞬间，温简言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侧过头，穿过缝隙向旁边看去。

另外两个厨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

他们身处青黑色的、满是粗糙老茧的可怕大手，从旁边的袋子内抓出一把泥土，放在案板上，然后又将盆内黑红色的粘稠血液倒出，和泥土混在一起。

“砰”、“砰”。

漆黑的泥土混上了血液，被和成沉重的一团，一下一下地砸在案板上，在那青黑色手掌的碾压之下，逐渐呈现出面团般的质地和形状。

“……”

温简言的脸绿了。

怪不得食堂里卖的，只有他妈的面食！！！

他们之前还担心过包子的馅料问题，现在看来，无论包子里包什么馅都无所谓……真正关键的是外面的面啊！

无论是馒头、包子、面条，“面粉”和“水”都是必备的原料。

而在这个副本里……

“面粉”是坟土，“水”是鲜血。

怪不得在吃过食堂的食品之后，主播的san值会下降。

这他妈的不降才怪啊！

温简言感到自己的胃翻江倒海。

上次这么痛苦的时候，还是在发现他们饮用的“糖浆”是用青蛙做的。

一旁，雨果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本就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此刻微微泛青，神情紧绷着，眉眼间带几分戾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将这三个为他们制作“食物”的厨子摁回灶台了。

温简言适时地拉了下对方的手臂。

雨果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压下了怒火。

他俩都清楚，现在并不是和副本npc起正面冲突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

面前的厨子转过身，重新站在了灶台前，沉重而单调的“砰砰”声再次响起。

在他们的身后，温简言和雨果再次开始行动了起来。

很快，两人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温简言先前指给他的位置。

窄窄的柜子紧闭着，上面布满了棕褐色的手印，看不出来是油污还是干涸的血迹。

雨果看向温简言，低声说道：

“一分钟。”

温简言点点头：“明白。”

他蹲下身，动作很轻地拉开柜子，然后往下一猫腰，灵活地钻了进去，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眨眼间就像是一道影子般消失了。

雨果站在柜子前，唇边是已经燃掉一半的香烟，双眼如鹰隼一般警惕着周边的一切，无声的等待着。

一分钟的倒数开始了。

柜子内。

这里和温简言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狭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空气却变得越发污浊了，腐烂腥臭的气味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着，温简言被熏得几乎喘不上气。

他用手肘和膝盖撑在地面上向前爬行。

应该……就在这个地方……

温简言伸出手，向着记忆中的方向探出手，在黑暗之中艰难摸索着。

忽然，他的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湿软粘稠的东西。

温简言：“……”

……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用力地闭了下眼，指尖微微颤抖，打开手电筒，抬眼向着那个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