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淡淡地打在他的侧脸,那身着驼色风衣的人,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和一个高挺的鼻子。正是杜维安。
他一言不发地戴上了耳机,耳边传来优美动人的旋律,是《十年》的粤语版本——《明年今日》:人总需要勇敢生存,我还是重新许愿,例如学会承受失恋……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谁舍得改变,离开你六十年,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天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
每一句歌词都贴切地仿若量身为他打造。
小姨杜芳华知道他要跟宁夏结婚的时候,曾经又与他进行过一次长谈:“维安,小姨从小与你一起长大,名义上是你小姨。但我们只相差七岁,在小姨心目中,你不单是我侄子也是我弟弟。你与维和两个人,小姨打小就偏心你。因为你从小就懂事听话,给大人分担家务,从不给大人添麻烦。”
杜芳华:“维安,小姨最疼你。不过小姨也最不放心你。你不像维和,嘴甜如蜜,你什么都放在心里。但你却是一个最重情重义的孩子。
“重情义的人,一旦动了情,是最容易受伤的。维安,你知道吗,小姨跟宁夏谈过一次,她态度十分不好。小姨一直觉得她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们杜家。”
杜维安默默道:“不会的,小姨。”杜芳华长叹了口气,只道:“希望是小姨多想了。”
他那般的笃定,她是爱他的。他们是相爱的!可是结果,却如小姨所说一般。
他,杜维安,成了七岛最大的“笑话”。
这一些都不是最伤他的。
最伤他的是她的话:“如果你觉得那是爱的话,那肯定是我演技太好的缘故。
“杜维安,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一分也没有!”
字字如刀片,在他心头划出鲜血淋漓纵横交错的条条伤疤。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长如一生,又短如一瞬。
推了行李才从机场,沈宁夏就听见苏嘉妮脆生生的嗓音:“宁夏,这里。”
半年未见的苏嘉妮穿着裸粉色的及膝裙,笑吟吟地站在出口处,珍珠般莹莹地吸引住了许多目光。她热烈地拥抱了她:“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准备跟你友尽了。”沈宁夏:“是谁说要去看我,顺便把英国都玩遍的。结果,什么都食言了。我跟你友尽才是真的。”
苏嘉妮一迭声认错道:“好吧,好吧。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她转了话题,“我老哥也快从美国回来了。我妈妈在我身边一个劲儿地嘀咕,说让我撮合你们两个。”
以前苏母确是说过类似的话,她不止一次地拉着宁夏的手,说:“宁夏,阿姨真心喜欢你。要不,你给阿姨做儿媳妇吧?阿姨一定把你当女儿一般疼。”可那也只是玩笑话而已,沈宁夏从未当过真。
沈宁夏似忆起了什么,忽地沉静了下来。
苏嘉妮推着车子,亲亲热热地揽着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家。”
桂花小区里种了不少的三角梅,大约是房子落成时栽种的,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各色的花瓣团团地簇拥着绿叶盛放着。
小区依旧拥挤嘈杂。站在楼下,可以听见隔壁楼的麻将声,有人将桌子一拍:“哈哈哈,和了。”有电视里播放的铿锵悦耳的戏剧声,还有小孩子哇哇的尖锐哭闹声夹杂着母亲的厉声训斥:“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熟悉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宁夏忽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这是她生活着的城市,她真的回来了。
推门而进的刹那,沈宁夏仿佛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一般。
屋子里干净明亮,被褥上有太阳晒过后的暖暖味道。这一切都是苏嘉妮所为。沈宁夏心里亦是暖暖的:“谢谢你,嘉妮。”
苏嘉妮嫣然一笑:“谢我什么?”沈宁夏:“谢谢你一直貌美如花地陪在我身边呀!”
苏嘉妮眨眼:“会开玩笑了。看来,这半年过得不错。”沈宁夏淡笑不语。
苏嘉妮垂下眼,似有话说:“宁夏,我……”沈宁夏进卧室整理衣物:“干吗吞吞吐吐,一点也不像你。”
苏嘉妮笑道:“我想说我晚上订了餐厅,为你洗尘接风。”沈宁夏也不跟她客气:“那是必需的。”
她打开衣柜,整个人便怔了……杜维安的衣服依旧孤零零地挂在一侧。沈宁夏心口一窒,呼吸顿时困难了起来。她没有意识地将手松开,衣物便从手中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