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雨伸过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安抚,柔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秦慕雨拉住了手道:“绿乔,我知道所有的事情。当年时我和家人拖累了慕天!他当时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那几个死者的家属天天到我爸爸住的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来闹,闹得医院要求我们转院……那是我的腿已经坏了,家里穷得只剩下锅碗瓢盆了,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付不出那笔钱来的,更何况我爸爸当时生命垂危,也是靠器材药物维持着,每天要交钱……我坐在轮椅上,每天也要吃药,医生还要求做复检……笔笔开销都要钱。那段时间,慕天天天在为钱发愁。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拖累他。你知道吗?我每天早上都不想醒过来,想着就这样永远睡着了,该多幸福啊!不要醒来,就可以不用面对医院的催款单,不用哭着求死者的家属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正是那个时候,你哥哥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秦慕雨一直记得楼远乔的模样,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冷淡而疏远地看着秦慕天:“有时间吗?我们谈一下!”世家出来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点,无论在怎么讨厌一个人,可还是会彬彬有礼,距离感十足。
慕天跟着他去了半天。回来后闷声不响,一副心事重重,情绪低落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自己都一片慌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还以为他只是再有新父亲的病情和钱的事情。
可是没有几天,慕天却摆平了所有的死者家属,甚至还有一大笔的钱交进了医院。她才察觉出了问题,拉住了他,问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哪来的!”
他只是说是他开口跟一个富二代的同学借的。还说,他的同学中很多都是富二代。这些钱对他们这种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可人家看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就少买一两块表,少买半辆车而已。她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心里也释然了,也就没有多心。
现在想来,也或许她当时太彷徨无助了,就算是一根浮在水面的稻糙在那个时候出现,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所以很自然地选择了相信慕天的说法!
前段时间,她让他带绿乔回来吃饭,他沉默了许久,才告诉她:“姐姐,我跟小乔分手了。”
她大吃一惊,明明这两人一直很恩爱甜蜜,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很快会抱侄子侄女。她问他:“为什么分手,怎么会分手的?”
他只是不语。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不再说一个字了。
他和绿乔这么辛苦才又重新开始,怎么会有无声无息地分手了呢。他越不肯说,她越觉得他有问题。
后来给她端药过来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肯吃:“你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以后不会再吃一颗药了。”事实上她倔强起来跟他是一样的,谁让两人是亲姐弟,血管里流着一样的血!
他面无表情地僵在了那里,一直没有动。坚持了半天,最后才无力地道:“姐,你还记得当年父亲的医疗费和赔给那些死者家属的赔偿费吗?”
秦慕雨点点头,她怎么会忘记呢。当他们略有点小钱的时候,她总是催促着慕天区把钱还了。她还一直想请他同学吃饭,可是慕天说他同学定居在美国,很少回来。
慕天的声音有种令人心寒的冷:“其实……其实这钱是我跟小乔的离婚费!她哥给我的!”他一字一字地说来,仿佛他诉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她震惊地转过头看着他,尖声道:“你说什么?”
慕天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姐,我这么没有用,你是不是后悔当年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
她大口地喘着气,摇着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不,我不相信!”
他却开始大笑起来,笑得泪也掉了下来,最后抱着头慢慢地蹲了下来,在她面前号啕大哭。
她吸着气:“不,慕天,你怎么能这么做?绿乔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她怎么办?”他别着头:“姐,那你说我当时该怎么办?”
“姐,你说我当时该怎么办?”“我当时能怎么办?”
是的。他当时该怎么办!他当时能怎么办呢?
她慢慢地滑动车轮,搂住了他的头,两人在自家偌大的客厅里肆无忌惮大哭起来。
慕天将头枕在她毫无知觉的腿上,喃喃自语:“姐,我这么没有出息。小乔那个时候就算跟着我也会吃苦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