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单纯到复杂的过程是不可逆的。她没有选择。
沈屾记得临近中考的那年夏天在全市最大的图书市场遇见余周周,当时她们两个在寻找同一本冷门的历年中考真题汇编。
那个盗版和小店云集的大杂烩里面往往能淘到不少好书,价格又公道。如果说当年沈屾有什么休闲娱乐活动的话,应该就是坐上一个小时的公车去远在城市另一边的图书市场闲逛一个下午。她淹没在杂乱的书海中,暂时忘却了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层出不穷的目标和望不到尽头的未来。
她比余周周晚到了一步,店主从犄角旮旯翻出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试卷集,面对着两个一边高的女孩的灼灼目光,说了价钱就退到一边让她们一起商量。
沈屾沉默着。她从来都喜欢用沉默的压迫来解决问题。并不是策略,只是她并不会别的方式。
余周周表现了和传闻中一样的八面玲珑,她翻了翻习题册,然后推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我买了也是浪费,就是求个心安。还是给你吧,你做了觉得好的话,借我复印一份就成。”
沈屾点点头,掏钱包的时候顿了顿,“你真不要?”
余周周郑重道,“不要。……太脏了。还皱巴巴的。”
这才是实话吧?沈屾想笑,不过估计自己的表情还是很冷淡。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翻译。
余周周优越,快乐,有资本,有天分,可以偷懒,可以不按常理出牌,可以嫌弃一本重要习题册太脏。
沈屾不可以。她认准的东西,再脏再不堪,再苦再艰难,都会去得到。她不在乎表皮,只在乎用途。
后来中考失利,她冷笑着坐在空荡荡的窗台,看着余周周在自己面前小心收敛着属于胜利者的喜悦,又不敢展现可能会伤害她自尊的同情,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