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一心想找份工作,减轻生活费的负担——虽然舅妈每个月都会准时给我钱,可我实在想自力更生,这样也让我的自尊心好过些。我按着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果然通知我去面试,我被顺利录取。兼职工作确实很辛苦,每个双休日都在路旁做某饮料的促销,风吹日晒,还要跟城管斗智斗勇,可是每天可以挣到六十块,我觉得非常值得。
为此我非常感激莫绍谦,他打电话来说亲我吃饭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想过他是从哪里弄到我的手机号的。我只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说是我应该请他吃饭,毕竟他是个老板,我这样的穷学生,想请他吃饭他也看不起吧。
那天莫绍谦带我去吃的私房菜,菜非常好吃,价钱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昂贵,我觉得很安心,于是大胆地说:“莫先生,要不这顿还是我请你吧。谢谢你帮我找着工作。”
他怔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那天的晚餐花掉我三百多块,送我回去的路上,他对我说:“这么多年,除了商业应酬,你是第一个请我吃饭的女人。”
我只会呵呵傻笑,想他这样优秀的人肯定有很多女朋友,我一点也没留意到他将我归为女人还不是女生。
我不知道莫绍谦和我交往的目的,他并不经常给我打电话,顶多隔十天半月约我吃顿饭。我对他的生活虽然有些好奇,但也觉得疑惑。知道有次我过生日,他送我一条项链,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虽然不知道那项链到底有多贵,可是也知道镶着钻石一定便宜不了。一个男人送出这样昂贵的礼物,我再笨也明白过来了。
我不肯收项链,支支吾吾对他婉转说着不知所云的话,他一定是听明白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那顿饭是我吃得最食不知味的一顿,我想以后我一定没办法再和他做朋友了。
我辞掉了兼职工作,虽然我很需要它,但我习惯了不欠人任何东西。整个寒假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春节的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里的气氛变得很不对劲,连活泼的表妹都一反常态变得沉默起来。我小心翼翼地套着舅妈的话,才知道舅舅工作中遇上一点麻烦。
我做梦也没想过这麻烦会与莫绍谦有什么关系。
新年初三的那天,舅舅请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吃饭,因为请了对方全家,所以舅舅也是全家作陪,连我也被带去了。我还记得舅舅那位朋友,他的女儿正在读高二,成绩平平又偏科,听说我是x大的学生,又问了我高考的分数,顿时将我夸了又夸,一只让他女儿向我请教学习方法。
我想帮舅舅的忙,主动提出给那个女孩子做免费的家教。
舅舅的那位朋友很高兴,跟舅舅连干了几杯酒,约好了开学后每个周六周日的下午,我都去给那女生补习数学和化学。
我还记得那个周末,一直下着潇潇的冷雨。我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带着几本参考书准备出门。舅妈因为我的懂事而显得格外和蔼,临出门时她亲自递给我一把伞:“给人家补习的时候耐心点儿,小女孩儿别对她太严厉。”
可是不严厉又怎么能教会她学习呢?我没有家教经验,不免有点忐忑。我拿着那张纸条,下了地铁又转公交,才找着地方。
我从来没去过那种高档的公寓,保安打过电话后才放我进大门。电梯都是一梯一户,走廊里安静极了,雪白的大理石被擦得锃亮,简直不像是给人走的。
我一步一个湿淋淋的脚印,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按了门铃后,我整了整衣襟,一手理了理参考书,一手想把那湿淋淋的伞换个角度,不让水滴在漂亮的大理石地面上。
门是从里面自动开的,我从来没见过遥控的门锁,所以还挺好奇。玄关处铺着厚厚的地毯,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换鞋,这屋子静悄悄的,简直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我顺着地毯小心地朝前走了两步,终于看到了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有点心和红茶。
一只手吃着茶壶,茶水涓涓地注入杯中,莫绍谦背对着我正斟茶,说:“你来得很准时,真是下午茶时间。”
他的声音从容平缓,好像他就是这屋子的主人。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转过脸来,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他对我微笑:“来尝尝点心。”
那杯茶很想,有一种特别的香气,让人昏昏沉沉。我不敢看他的脸,目光一直下垂,只注意到他袖口有精巧的白金袖扣,是小小的高尔夫球形状,银亮的光线在灯下一闪,显得很别致。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对他说,我明明早就拒绝了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