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买回了消毒药水和消炎药,还有医用纱布。我小心地用棉签蘸了药水清洗着他的伤口,一定很疼,可是他一声不吭。我将药粉涂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再一点点用纱布缠起来,我问他:“疼不疼?”
他也只是摇摇头。
我们在那套房子里住了三天,在这三天里,我煮饭给他吃,我替他手上的伤换药,我静静依偎着他。而他一言不发,常常只是搂着我,凝睇着我,就像自己一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
时间渐渐变得凝固,我不愿意去想任何将来的事,如果可以就这样一辈子也好,我和萧山,一辈子这样也好。我知道他不快活,我知道每天晚上他都没有睡着,在黑暗中,他总是搂着我,安抚我,试探着想要和我亲热。可是他一碰我我就忍不住发抖,我觉得自己污秽,没有办法面对他,我配不上萧山,我遭受过的一切仿佛烙印般打在我的身上,我拒绝了一次又一次。萧山总是很沉默地用力压制着我的反抗,有一次他几乎就要得逞了,可是我哭了起来。
他放开了我,几乎是绝望般看着我,黑暗中他的眼睛似有泪光,我扑到他怀里,拼命地捶打他。我知道我自己不好,他想要我,只是想要证明他不嫌弃,不嫌弃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可是我嫌弃我自己,我没办法忘记莫绍谦对我做过的一切,我是这样的可耻,三年来我受过的屈ru让我没有办法忘记。
最后萧山抱住了我,他说:“睡吧。”
他没有再勉强我,可我觉得难受到了极点。
第四天的早晨,终于有人按门铃,我从猫眼里看到,是林姿娴。我知道她迟早会找到这里来,这个地方还是上次我告诉她的,可是当真的看到她的时候,我想我没办法自欺欺人。萧山拦着我,不让我开门。我推他,他也不肯让,只是张开双臂挡着大门。我气的急了,狠狠地跟他厮打,他一言不发地任凭我捶打他。最后我觉得灰心:“你拦得住一时,难道我们可以躲在这里一辈子?”
萧山倔强地别过了脸,我终于推开他打开门,林姿娴站在门外,她的脸色比我的更苍白,她看着萧山和我,然后转身就走了。
我推萧山去追她,萧山一动也不动。我只好自己追出去,萧山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我气得咬了他一口,他就是不放。最后我被他拽得疼了,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最后被我踹得弯下腰,我跑下楼,林姿娴并没有走远,我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看我。
隆冬寒冷的天气,四处都是灰蒙蒙的。她独自站在那里,显得很瘦,脸尖尖的,大眼睛里朦胧地泛着水雾。我说:“对不起。”
她像悦莹一样,对着我歇斯底里大叫:“别对我说对不起!”
我只能对她说:“对不起。”
“童雪,我一直很讨厌你,你知道吗?在你没有出现之前,萧山和我最合得来,我们兴趣爱好都一样,我们家庭环境相似,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们是一对,可是你却转学到了我们班上。萧山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我知道你们背着老师背着全班同学偷偷谈恋爱,我知道他每次对你笑,都会和别人不一样。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有哪里好?就是因为成天装忧郁?就是因为成天装可怜?我追讨厌你那种楚楚可怜的调子!最后你们分手了,我终于等到你们分手了,我追了萧山三年,从我知道你们分手开始,我暗示,他装不懂,我对他表白,他拒绝。我气馁了大半年,等我再次见到他,我明白我放不下他,于是继续努力。这三年里,我一直守候在他身边,可是他从来就是那样冷淡无情,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婉转地拒绝我。童雪,我有时候真的嫉妒你,为什么你可以那样轻易那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你想要的一切,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碰壁碰得头破血流。
“今年春天的时候他姥姥查处有癌症,我想方设法,托了家里的一切关系让老人家住进最好的医院,有了最好的主治大夫,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他说,姿娴,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可是我对你只要同学的友情,我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我当时就哭了,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我知道他心里有人,这个人他到今天也没有放下。我傻乎乎地倒追了他这么多年,凭什么我就比不上你,童雪!”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几乎有种咄咄逼人的光芒,她还是这样美,及时眼圈红红的,也是风中花蕊般的我见犹怜。
她的语气强烈而失控:“我就是不明白,你们仅仅只是在高中里谈了一年时间的恋爱,而且你们早就分手了。为什么萧山就是忘不了你,为什么他每次见到你后就会沉默好几天,为什么他一听说过你住院就阵脚大乱,为什么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面前提到你!为什么他这样爱你,爱到你和她都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