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媛莫名的就有了一种,她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过着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的居家生活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个称谓的改变。
“好。”李媛媛心里想法千变万化,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把红花油放茶几上,“思成,你帮我看看这个怎么用。”她说着,接过晏思成手里准备好的衣物,去了浴室。
李媛媛脱光了衣服,往镜子前一站,拧着脖子看自己肩上的伤,直至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肩背摔青了那么大一片。她想伸手想摸摸自己的伤,但左手够到自己的右肩却费力得紧,这是她以前瘦的时候从来没遇到的情况,挣扎着摸了两下,她就开始喘气,最后只好放弃了。
用一只手洗澡比平时花了更长时间,待洗好之后李媛媛再看了看背上的伤,发现比刚才更狰狞了些,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她换了睡衣睡裤出了浴室,晏思成早研究好了红花油的用法:“媛媛,这药外敷即可。适当揉按或效果更佳。”
李媛媛点了头,接过药酒,晏思成便退到浴室里沐浴去了。
晏思成特意在浴室里多呆了一段时间,他想李媛媛要敷药,他定是要避讳的。估摸着时间,他想药应该抹得差不多了,便开了浴室的门出去,哪想映入眼帘的还是李媛媛果|露的半个肩膀。
晏思成当即心头一乱,手忙脚乱的往浴室里躲,像有人拿着剑要戳瞎他的眼睛似的。然而在又要关上门的瞬间,晏思成这才将李媛媛的肩瞧仔细了。
青红泛紫的伤痕遍布本该细白嫩滑的皮肤,晏思成一怔,心尖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触碰到的含羞糙,紧紧缩成一团,用力得疼痛。
李媛媛到底是比以前胖了,她的左手要很用力的挣扎才能抹到右肩蝴蝶骨的位置,她喘着粗气,看来是折腾很疲惫,然而最长的中指还是摸不到伤得最重的位置。
他听见李媛媛一声颓然极了的叹息。
这是在有任何人在身旁的时候,李媛媛都不会发出的叹息。
疲惫、无奈还有几分自嘲。
晏思成默默退到浴室门口面。等隔了一会儿,才听李媛媛在外面喊:“思成,你洗好了,便出来帮我抹药吧。我够不着。”言语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哪有半分刚才的颓然。
晏思成应了。
掌心在李媛媛的肩后揉搓,初始的触碰,晏思成掌握不住力道,将李媛媛摁疼了,她脊背一僵,虽然没有吭声,但晏思成已经懊恼得几乎要磕头谢罪。李媛媛连说没事,晏思成才又一边吹着她的肩,一边专心致志的控制着力道,给她上药,没有半点想东想西的闲心。
李媛媛却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眨巴着眼睛道:“思成可还记得那年。我十一岁,皇姐捉弄我,在我马蹄里扎了一根针,马慢慢走的时候没事,等跑起来时就跟疯了一样,把我从马背上被甩了下去。”
那根本就不是捉弄,晏思成和李媛媛心里都明白,但谁都没挑这个字眼的毛病。因为在那之后,父皇开口斥责皇姐的时候说:“手足之间怎能如此没有分寸的捉弄!”
父皇说是捉弄,即便皇姐的本意不是捉弄,那也就只能定义为捉弄了。
“那年的事,思成还记得吗?”
晏思成当然记得那一年。
那年,李媛媛差点就死了……
那时李媛媛摔没摔多厉害,倒是身体积弱已久,被这一吓给吓得病了。她发了好几天的烧。御医有药,但不敢给她吃,因为猛药有毒。
公主病死,救不了,那是老天爷要收走她的命,与御医无关,但若是吃药吃死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大夫们不给李媛媛开对的药,眼看着要撑不过去了,是当时作为公主贴身侍卫的晏思成,冒死擒了御医,威胁要斩他双手,御医才将药方告诉了晏思成。
晏思成不顾当时侍卫长的阻拦,亲自去抓了药,亲自去熬了,亲自端到李媛媛的嘴边,她喝不进勺子喂的药,晏思成就一口一口,用嘴亲自喂的她。
当然,以口哺药这件事即便到了现在也只有晏思成自己知道,事关李媛媛声誉,他连李媛媛都没有告诉。
“那时我病得迷糊了,到现在只隐隐约约记得一些片段,其中最多的,就是思成的脸。”李媛媛轻笑,“你在我c黄边给我吹药,一边吹一边哄我,千宁喝药,千宁喝药。一遍一遍的,是真拿我当自己妹妹疼。”
晏思成沉默,那年他十六七岁,公主也尚未及笄,那时他还不是那么切骨的明白,身份与尊卑到底有着多么巨大的力量,足以撕裂无论多么坚强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