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也求情道:“娘娘息怒,枣儿还小,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宫中处置犯错宫人的法子有几样,罚俸、罚跪、掌嘴、杖刑,后三样几乎很少见到,且大多都在太监身上执行,只因清宫的宫女不是奴身,都是包衣家的清白女儿,家里不乏有做官的,不得随意体罚。枣儿四个陪嫁丫鬟是那拉家的家奴,倒是没有这个限制,可云梧看着枣儿抓住自己裤脚的手,眼前的姑娘不过十几岁,才是初中生的年纪,她怎么能轻轻松松张口?
然而枣儿这口无遮拦的性子放任下去,早晚要招来祸患。云梧狠了狠心,冷声道:“去门口跪两个时辰,或者直接回那拉府,你自己选吧。”
“奴婢去跪!谢娘娘恩典!”枣儿如蒙大赦,丝毫没有犹豫选了前者,给云梧磕了三个响头,手脚并用退出门外,跪在了门口。
云梧忽地起身回了里间,阿杏和小荔小苹对视两眼,叹了口气。
如今已是暮秋初冬,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枣儿跪了一会儿,寒气从已经 僵了的膝盖往骨缝里钻,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抽抽鼻子打了个喷嚏。
突然一件斗篷落在身上,挡住了寒风,枣儿抬眼一瞧,红彤彤的眼睛又蓄了水,“阿杏姐姐……”
阿杏手里还拿着个厚垫子,塞到枣儿膝下,枣儿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主子……主子她……”
枣儿心里明白,要是没有主子示意,阿杏姐姐绝对不敢私自又给她添衣服又给她拿跪垫,主子心里是顾着她的……
“主子悄悄让我给你留了饭,还赏了药酒,生怕你留下什么病根儿来,”阿杏柔声道,“你可不能在心里记恨主子。”
枣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主子对她这么好,她自己不争气做错了事情,又怎么会怨主子呢?
她鼻头通红,也不只是哭的还是冻的,阿杏瞧着她那可怜模样叹了口气,“你啊,真该长长记性了。”
“虽说主子娘娘好性儿,贵主儿又素来是个高洁不理俗事的,可苏主儿、黄主儿却不是省油的灯,”这后宫里能被称作主子娘娘的只有一位,便是皇后,其余的主位则是被称作“主儿”“娘娘”,前面会加上封号或姓氏以示区分,“黄主儿素来看咱们主子不惯,苏主儿有了阿哥却比咱们主子位分低,都恨不得看主子倒霉呢,你再这样,可是把刀子主动往人家手里递。”
枣儿哭得直打嗝,说话也断断续续,“我……知道错了,阿杏……姐姐这些话……我一定好好……记在心里,再……不犯错。”
阿杏这才笑了,拿起帕子给她枣儿眼泪,“我到如今也看明白了,进宫之后,咱们主子不拔尖不争宠,只想安稳度日,咱们做奴才的,可不能拖主子后腿。后宫嫔妃凭的不过是三样,家世、资历、生育,以皇上的性子,不会弄出个董鄂妃来,咱们主子怎么说也是潜邸侧福晋,皇上不会亏待了主子的,咱们啊,只要本本分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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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好嫔妃的宫殿安置,皇后放下笔,刚要喊人准备洗漱歇息,却听朱赫嬷嬷来报,永璜的奶娘求见。
皇后看了一眼西洋钟皱了皱眉,“这都快是下钥的时辰了,她来干嘛?”
朱赫嬷嬷面色也不太好看,“说是有急事,定要面见皇后。”
皇后道:“那快让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