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完全被眼前的一切占据，他们跟前的筹码一会儿多一会儿少。苏靖的心也跟着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筹码多的时候，他那是一个兴奋甚至还会不由自主的嗷叫两声，然后很自然的觉得下一把会更多。

筹码变少时，他心底又在鼓励自己，没关系，下一把一定会赢回来。

只不过赌是要靠运气的，很显然苏浅易的运气并不怎么好，筹码开始不断减少。

苏靖心浮气躁起来，脸都红了，眼睛死死盯着荷官发牌的手，心里不断祈祷能得到一张好牌。而幸运女神并没有继续关照他们，还剩下最后几个筹码时，苏浅易把它们拿在手里准备离开。

苏靖不由自主道：“就这么走了？”

苏浅易朝天上扔了下筹码又伸手接住：“已经输了大几十万，这些还可以换回点钱。要是连这些也输了，那就上百万了。爸妈知道是在赌场输得，肯定要打断我们的腿。”

苏靖心底一惊，他是真没想到已经输这么多，心里很是受打击。

想到苏闲和季怡晴知道后的场景，他瑟缩了下脖子，然后他不由自主的问：“不赢回来吗？”

“不了，没这个运气。”苏浅易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及时止损也好。”

苏靖不高兴，他不甘心地嘟囔：“我觉得应该赢回来，万一，我说万一下一把能赢回来所有的钱呢，这样我们就可以把钱补回来，那爸妈也就不会怪我们了。”

“你真觉得能赢回来？”苏浅易看着他的眼睛问。

苏靖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然后他心想，万一呢，这世上有人用两块钱买彩票都能中奖呢，凡事都要有个万一不是。

苏靖咬牙点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赢了就他们就离开。

苏浅易沉默了下，转身，又同他一起坐回赌桌上。

十分钟后，他们手里的筹码全部清空。

赌场里都是赌徒，身边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掩面痛哭，更多的人在关注着自己的牌，双眼通红等着翻身。

苏靖看着这些人，尤其是那些痛哭流涕的人，也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挣扎和绝望。

苏靖跟着苏浅易浑浑噩噩走出来，风吹来，站在霓虹闪烁的人间，他极度兴奋又极度空白的脑袋慢慢清醒，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我们真的输了这么多钱？就这一会儿？”

苏浅易嗯了声，苏靖正想说什么，人群中传来惊呼声。

苏靖扭头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高楼处往下坠落，很快有警察朝这边赶来。

这里每天都有幸运儿成为富翁，每天都有绝望者自杀，路人警察都习惯了。

这个绝望者并不是那么幸运，没有被接住。

短短几十秒，是他人生最后的时间。

苏浅易用手遮住了苏靖的眼，他道：“别看了。”

不能看到，但人落地的声音还是传到了耳中，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苏靖第一次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因赌而亡。

救护车来到，身边的人有唏嘘声有感慨语，苏靖被苏浅易抓着手背对着这场事故离开。

坐上车时，鬼使神差的，苏靖回了下头，然后他看到了医护人员抬着的担架上落下一只手，那只手上有大片纹身。他那颗不清醒的脑子瞬间清晰起来，这只手的主人曾经就和他们坐在同一个桌子上。

心剧烈得跳动起来，苏靖满心心慌。

坐上车后，苏浅易抓着苏靖的手，他还是个孩子，虽然他没直面血腥的场面，但他清楚的知道有个人跳了下来，生死不知，他惊惧害怕手哆哆嗦嗦。

司机踩下油门看着两人道：“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许这就是赌场横的魅力。”

苏浅易点了下头没有吭声。

一路上苏靖都缩在车上，他愣怔怔地看着苏浅易平静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