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司徒望和闻怀古愿意一起迈出第一步,那后面的九九八十一难,池宁就愿意顺带手地帮他们解决了。
当爹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和朝臣因为礼制问题又一次斗争了一天的新帝,揣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宣泄地下了朝,而就赶在这个时候,画院进献的画被送了过来。新帝本来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的,但今天正好是御马监的掌印孙太监当值,孙太监是潜邸的旧人,很是有几分薄面。
孙太监也是发自真心地希望新帝能好,他想要转移新帝的注意力,不要沉浸在满朝文武尖酸刻薄的话语里。毕竟最终气坏的只可能是新帝的身子,无人可以替代。
新帝目前还是个能听进劝的,也因此,他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就被简仁的画怼了一脸。
这画与他的梦虽不尽相同,却在构图上极为相似,颇有点像是拓着他的梦来了个场景还原。新帝愣怔当场,忍不住的开始想,原来那梦中人竟是真的存在吗?那他岂不是……
当然,这样的巧合实在是太巧了,当皇帝的总是会多出不少猜疑,又有坐忘心斋的弟子赴京,讲了些真正的神鬼之事,新帝肯定是不会百分百相信这画的。相反,当晚他就命人暗中展开了调查,包括但不仅限于私下里对简仁展开严刑拷打。
出手的是东厂的锦衣卫与坐忘心斋内的刑堂,由外到里,从身体到灵魂,简仁没有一处被放过,仔仔细细、完完全全地交代了他画的来源。
简仁真是遭了不少罪,被摧残得都快没个人模样了。
他自然是想把鹤郎说出来的,可惜,他一想提鹤郎,他的嘴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别人的一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张开。他这样对于审问他的人来说就是太磨叽了,浪费功夫。坐忘心斋的刑堂师坐不住了,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后,他“看”到了简仁作画时的记忆。
刑堂师“看”完后,人已像是脱了水般,瘫软在椅子上,说话都不利索了,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幸、幸不负使命。”
他确确实实“看”到了简仁作画时的样子,画面里,自然只有简仁在偷偷摸摸地作画,全无其他。
这也算是一个搜查的盲点了。
可惜,无人发现。
而经过锦衣卫番子的多方打听,他们终于了解到,那日云来酒楼的二楼窗边,确实有过一个美人,当时去的宫廷画师不少,人人都有印象,因为她是那样地引人注目。这也算是多方面地证实了简仁创作的来源并非空穴来风。
新帝在看到报告后总算信了,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又一夜,美人再次入梦,真真诠释了什么叫魂牵梦萦,心生向往。新帝放大了心中的渴求,他想知道那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可惜的是,没人有鹤郎之能,无法重现美人当日的真实相貌,甚至已经有不少人都忘记了那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因为她最喜欢的是她张扬大胆的气质,容貌已经被压了下去。鹤郎很听池宁的话,在院长来问他时,他表示他必须看着人才能画出来,现在人没了,他也没有办法。
院长只能和副院长执手叹气,时也命也。
因为之前对鹤郎的愧疚,他们没有对外提起鹤郎在这个故事里的作用。有一个简仁遭罪就够了,没必要再牺牲了画院的好苗子。
新帝在知道大家都画不出来后,只能挥手叹气:“罢了,这大概就是命。”
但只有新帝自己清楚,此时的叹息,已与之前明确地知道那是一场梦后痛快的放手不同,再没有什么比“他本可以得到却失去了”更让人觉得不甘的了。
如果说新帝对背影美人的兴趣一开始只有五,那现在就已经爆表过了百。
新帝身边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很会揣测上意。新帝放弃了,他们可不会。一场寻找月老祠前美人的行动,就这么在私下里轰轰烈烈地进行了起来。各方势力互相角力,谁都不肯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钱小玉甚至私下里来找过池宁一回,当头就问:“不会是你的人吧?”
池宁无辜回看:“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真不是你在应选里看到了什么奇货可居,安排了这一出?”钱小玉自认为自己是个直觉很可怕的……女人,他依靠自己的第六感在波谲云诡的宫中躲过了一次次的危险,抓住了一次次的机遇,他现在就是觉得池宁和这件事有关,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我要是有这本事,当年也就不会去江左了呀。”池宁混淆视听地诡辩。
钱小玉意志坚定,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没有说,他只是不知道真假地提点了一句,“我若是你,不管想不想找这个人,都会派人做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