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池宁开了口。
苏辂见池宁猛然开口,反倒是改为劝池宁:“兹事体大,阿爹多多考虑是正常的,不管您怎么选择,儿子都支持您。”
“人力不可为,那就求助神佛吧。”池宁的大喘气,差点闪了苏辂的腰。
“神佛?”苏辂怎么也没想到,池宁会开这样一个口,要么开始布局参与,要么早早作壁上观,求问神佛是个什么操作?
“说起来,我之前不一直说要介绍我的宝贝给你们吗?”
“……”苏辂当初也听过夏下提过什么“干爹的宝贝”,但他没想到池宁是来真的啊。他,他,他,他是个好儿子,一颗孝子贤孙的心矢志不渝。可看这么刺激的东西,他是真的要开始扪心自问,这到底算不算愚孝了。至少、至少也要给他个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啊!
夏下正巧也到了,他同样是被池宁召来询问近况的。
见两个儿子都在,池宁的干劲儿就更大了,完全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就带他们去了他在值房小院特意让人开辟出来的神堂。
烟雾缭绕,木香凝神,最中间的神龛之上供奉的,便是池宁的宝贝了。
夏下和苏辂怀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心情,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怎么是一棵树的雕像?!
是的,神龛上,是一棵树的微缩雕像,精致小巧,细节俱全。
池宁自然是不可能真的把原君供奉上去的,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弱点。不过,在这一整棵树的雕像里,倒真有一截是以原君当初的模样为蓝本设计的,也不算是骗了儿子们。
“这就是我的宝贝了。”池宁早就想和旁人讲讲他与神树的故事了,“我幼时入宫,路遇风雪,队伍失了方向,只能在山中打转。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我们所有人即将绝望之际,迷糊中得见一神树长于悬崖峭壁之上,遮天蔽日,婆娑之姿……”
然后,池小宁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怀中就多了一截乌木。
鬼使神差的,池宁一路小心翼翼地藏着乌木,带入了宫中,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乌木的神异。靠着这份神迹,池宁这才在险象环生的宫中一路高歌猛进,有了如今的造化。
“后来因为一些意外,神树意外遗失,我屡查无果。”池宁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虽然原君并不承认,但池宁总觉得他丢失乌木并不是人为,也不是意外,而是原君自己离去的,就像它第一回 出现在池宁的怀中,悄然无声,来去如风,“年前在江左,这才重新迎回。”
“都说祸兮福所倚,我想这便是老天爷让我去江左的缘故吧。”
“我也知道口说无凭,便正好借着此回之事,好教你们见识一番我这宝贝的厉害。”
然后,池宁便真的开始了沐浴焚香,虔诚祷告。在他准备的时候,苦菜顺便又去把随闻宸搬入东宫的巫昇、李石美二人一并请了过来。东宫就在东厂的隔壁,十分之近。
这是池宁的意思,让他一部分儿子先互相认识一下。日后大家都要在宫中行走,多个人脉多条路。在此之前,池宁的儿子们甚至都并不是全部相识的。宦官认儿子,和民间的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儿子们之间不讲究什么排序情谊,甚至互有竞争,一般只会保持单线联系。
池宁并不太喜欢这种传统模式,如今正在摸索着一点点的去改变。
小小的神堂里,跪了连着池宁在内的六个人。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池宁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出了一个刻满了不知名经文的签筒,准备在树雕前卜测吉凶。
这是池宁在诏狱里想出来的新花样,也是从太后的手段里得到的灵感——有些东西一直藏着,反倒是不如多个繁琐的步骤拿出来让所有人瞧见更能震撼人心。
就好比当初池宁回京,他是得了原君的提点,才能一路逢凶化吉,顺风顺水。但跟在池宁身边的人并不知情,包括苦菜在内,都对池宁的很多决定产生过疑问,觉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哪怕事情最后真的顺利解决了,也稀里糊涂,百思不得其解。
可如果池宁拿自己求问过神佛当借口,有实实在在的卦象显示,反倒更能让人理解,并收获人心。
神佛之事,有可能会被看轻,亦有能成就意想不到之事。
于是,从诏狱里出来之后,池宁就命人用上好的木材,打造了这么一个签筒出来,准备带着他的儿子们开始大搞封建迷信活动。
当然,如今捧在池宁手里的这个签筒,并不是他重金打造的那个,而是原君所化。通体乌黑,圆润光滑,握在手上的时候仿佛还能感受到宛如肌肤的温热,是一种奇妙到无法形容的感觉,给池宁也带来了不小的异样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