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页

老尚书真正直言,判决应尽量从轻,压下整个案子,不要给后人提供作奸犯科的新思路。

新帝却是冷笑了一声。汪全确实不重要,但他的死太特别了,之前从未有过。新帝觉得这也许会成为后世判案的一个经典案例,会留在历史之中,应该谨慎对待。

马太监唯新帝马首是瞻,见新帝面色不虞,立刻出列拱手,他觉得应该从重处理,以儆效尤。

三司的另外两位大人也不干了,联合老尚书一起,对马太监群起而攻之,暗示他心理阴暗,为人过于刻薄。倒不是三司的大人们都和牵扯进案子里的人有什么牵扯,或者被人怎么请托,他们只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担忧与愤怒。新帝待下越来越严,他已经失控,必须要压一压了。

一个小小的案件,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君臣之间的拉锯博弈。

池宁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发表什么属于他自己的意见,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是中立派立场,或者也可以说是“墙头草”。一会儿帮帮这个,一会儿点点那个,不让任何一方坐大,目的就是让两边能够势均力敌、长长久久地吵下去。

为免这么吵着吵着变成无头公案,池宁还要时刻注意新帝,把他拉入战局,保持新帝的参与度与积极性。

最终,当然是没吵出个具体的结果的。

但新帝已经怒了,他性格执拗又头铁,不肯对群臣低头,反而是骚操作不断。他一锤定音,让六个衙门同时上书,各给出一个他们觉得合理的审判结果。

简单来说就是,我懒得听你们吵了,但我意已决,这事必须重视,你们直接上书给结果吧,我看着挑。

“这、这……”刑部的老尚书都快七十了,历经三朝,经常说的口头禅是,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这一回如此荒唐的圣意,他还真就没有见过。大家还没有个统一意见,就着急忙慌的上奏审判,说自己的结果?那最后还不是你新帝从中挑个你想要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那让他们来讨论又有什么意义呢?

新帝不再废话,只是强硬地留下了一个期限,然后就甩袖走人了。池宁赞叹地看着新帝,在他觉得他已经够能坑新帝的时候,他往往会发现,新帝比他还能坑自己。

佩服,佩服。

要不是场合不对,池宁都情不自禁想给新帝鼓个掌了。

总之,结果正是池宁最想要的那种,他既可以参与其中,掌握着一定的决定权,却又不至于变成他说了就算的一言堂。

而大众对这事的理解,也是倾向于新帝肯定不会真的只看自己想看的,应该还是会少数服从多数地屈服于大多数人的意见。

一共六道折子,三司捆绑,西厂跟着陛下,池宁所代表的东厂与锦衣卫也就变成了最为关键的两票,可以改变整个风向的那种。这是小孩子都会算的算术题,无论如何都要拉到池宁手上的两票,三司拉到了就会赢,西厂拉到了至少可以势均力敌,加上一些场外因素,也是可以赢的。

那一日和池宁一起拜过神木的四个儿子,首先来恭喜了池宁,马上就可以如愿以偿。

其他没有参拜,但也陆陆续续从苏辂口中听闻了的故事的儿子们,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相信神木这个东西吧,但也莫名地对池宁有了更多的信心。

池宁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空着奏折,待价而沽了,看看别人准备付出多少,来帮他把这奏折填满。

等待的日子最是清闲不过,池宁不是在家里闲着,就是去东宫看看闻宸殿下。

太后其实也觉得总让闻宸住在他生母自杀的宫殿里不好,只是之前一直不得不忍耐,立太子之事一成,她就马不停蹄地安排闻宸搬到了东宫。既能换环境,又能彰显地位。

而东宫就在东厂的旁边,只隔着一道东华门,十分之近,串门比过去可是方便了不少。

池宁这天给闻宸带去了一个秋千。

小孩子嘛,不能总是押着他学习,还是要劳逸结合,在适当的时候奖励一些玩具的。池宁其实也不知道小男孩会喜欢什么样的玩具,只能根据自己印象里的来。而对于池宁来说,最让他童年念念不忘的,就是村口老树下那个破破烂烂的秋千。

全村就那么一个公共秋千,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排着队来玩,甚至为了这个“红颜祸千”发生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闻宸殿下就很好命了,他不需要排队等待,也不需要与人争抢,拥有的是一个垫了软垫的华美之物。

这小孩看上去也很喜欢,托腮一直在一边充满期待地看着池宁。

“喜欢吗?”池宁偏头,趁着李石美没看着,给小孩悄悄喂了一小口糕点,并对他眨了眨眼睛,“这是我们的秘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