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之行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觉得没听懂苏京程的话,他打了好几年的离婚官司,看惯了各种各样婚姻始终,却还是第一回 听说结婚被放鸽子的,当事人还是他自己。
他和苏京程是两年前朋友介绍认识的,不怎么正式的相亲,和他同行,当时苏京程正处在事业瓶颈期,他介绍到了他所在的事务所,一来二去都觉得彼此挺合得来就在一起了。
作为男朋友,展之行觉得他做得已经足够了,记得每一个节日和纪念日,不管苏京程记不记得他都会准备。把他能争取到的机会都给了苏京程,因为他知道苏京程家里困难,苏京程又自尊心强,不愿接受他物质上的帮助。
可是两年下来,苏京程爬得太快,快得需要甩了他才能继续前进!
“苏京程,没有暂先不结这个选项,你说你今天收到的邀请,对方会凭白无故在大街见着你,就邀请你去当合伙人?如果你觉得同性恋这个身份阻碍了你的前途,麻烦你把它丢掉,别找我陪你一起遮遮掩掩!”
展之行的声音不小,他前后都是和他一样等着第一批去领证的人,不过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只有他是一个人。
他和苏京程约的九点半,他等了半小时,没有等来苏京程,却等来了苏京程说不结了的电话,他这一刻心里的愤怒大过于难过,如果苏京程现在在他面前,他不敢保证苏京程会不会被他揍进医院。
“之行,我不是说不结,只是先等等,过两年,等我们有了资本,我们一起去开事务所,到时候就再也不用管别人怎——”
“够了!到时候,到什么时候?苏京程,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别说你不是一直瞒着我跟别的律所接触,别说你是今天才知道他们忌讳同性恋。”
“我这也叫贪心吗?我们现在结婚和过两年再结也没什么不一样,我们不是一样在一起?之前没有合法的时候,不都还是一样?之行,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有必要?如果你真的是这么考虑的,为什么不在跟对方接触的时候就告诉我?非要等到你收到邀请,等到今天?为什么?要是今天你没收到邀请,是不是就跟我来领证了?要是过几天再收到,是不是就该让我跟你来离婚了?这不是现在结婚和过两年现结的问题,而是你的态度,苏京程,你当我是什么?备胎吗?”
苏京程说不出话,展之行满脸写着嘲讽的笑,他终于走出排了半小时的队伍,走到墙边一脚踹上去,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飘扬的彩虹旗,他冷笑出了声。
“苏京程,不用说了,我们就这样,分手吧。”
“之行!你听我——”
展之行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往楼梯走过去,要说难过,肯定是有的,毕竟已经走到决定结婚的这一步,但他止不住心里的愤怒,就像是他把真心付出去,最后被咬了一口,才发现对方是狗。
他一路走过去,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大概也都和他一样,头一回遇到结婚在民政局被放鸽子的。
展之行无视旁人的目光和议论的声音,他低着头下楼,结果一人急冲冲地往上跑,大概和他相反,正赶着去结婚,没注意到他,一头跟他撞个正着。
他扶着栏杆站稳,无视地想继续往下走,结果撞上他的人突然地拉住他。
“展展!”
展之行惊讶地抬起头,他已经十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十年前也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倏地怔住,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方齐,以为方齐就像他少年时看过的一场烟花,绚烂过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隔了十年,当少年成了青年,当眉间退却了稚气,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方齐,然而却愣了半天也不知道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
“展之行,你认不出我了,是不是?”
“方齐。”
展之行终于从嘴里喃出了两个字,没经过大脑直接出口,可就这两个字过后,他刚在苏京程那里的愤怒、难过、失落一起全涌了出来,他几乎下意识地拉住了方齐的衣领,然后一拳朝着方齐的下巴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