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不喜欢左相,确切来说,自从前几日睡醒之后,他不喜欢任何一个出现在小王爷身边的人。
他揉着眼睛起身,同左相擦肩而过,小书房里面放着可以歇息的软榻,但他不想待在这,他怕他又一时手痒,把左相从这扔到宫城门口。
秋日日光晴好,道士在廊下待了一会,身上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柳青恰好散着长发从寝殿当中的正屋出来,准备去膳房给穆琮煮面,颈上还带着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本该属于他跟小王爷的荒淫无度如今已经旁落别家,道士轻抿唇角,心里隐约有生出了几分烦躁。
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地方了,他想带着小王爷回孤山去,那里没有永远处理不完的书卷,没有总想逼着小王爷去上战场的左相。
许是道士周身的怨气太重,穆琮也起身下地,披上一件鸦色滚金边的外袍走到窗边,把自己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穆琮尚在恢复,点心多是些清淡甜软的,道士随手拿了一个软乎乎的米糕,糖蜜夹着桂花做成的内馅弄脏了他的指尖,他蹙眉叼着食指吮了好几口,只能尝到藏在甜腻背后的苦味。
“这场乱子得有个一年半载,我会让柳青去帮他,你别担心,阿珩能应付。”
穆琮是歉疚的,故而将话说得格外小心,他欠道士两条命,道士本已对他仁至义尽,给了他救命的药丸,若非柳青意外受伤,道士根本不会再遭这一劫。
“北边他轻车熟路,至于其余几家,打也可以,谈也可以,不是什么大事,总能压下来。”
穆琮说得诚恳,道士左耳进右耳出,只仔仔细细的舔净了手上的馅料,细密的睫毛低低垂着,在他眼底投下了小片阴影,他能意识到穆琮是在宽他的心,可他不需要。
他不是担心小王爷,更不是担心什么天下大局,归根结底,他只觉得烦躁。
无论是真刀真枪的打还是虚与委蛇的谈,战事就是战事,今日不起,明日必起,只要有利益之争,只要有可以点燃引信的由头,那他的阿行就永远陷在这些烂事里。
“……道长?”
道士目光平和,眸色却深得骇人,穆琮后脊微绷,扶在窗边的手指下意识打了个颤,垂死之时的记忆在一瞬间涌上了心头,他记得他奄奄一息的时候,道士就是这样看着他,鸦黑明亮的眸子深邃凉薄,像是正从另一个时空冷眼旁观。
“你这个不好吃。”
见穆琮神情不对,道士才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他别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神情刻意和缓些许,似是真的在关心糕点的味道。
“不甜,没有酥饼好吃。”
他边说边扯过穆琮的衣襟擦手,谁知软绸制成的衣料轻薄贴身,衣襟一敞便露出穆琮苍白光滑的胸口,细嫩得像是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