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清霄?”
为了方便爬山,小王爷换了贴身的短打,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束成了发髻,他回过身来,眉目澄明的看向停下脚步的道士,黑黝黝的眼里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光亮。
小王爷的目光永远都是这样的,小王爷的目光永远都是这么干净、热烈、单纯。
道士忽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马车的车轮声盖过了风雪交加的呼啸,涂着金漆的红木盒散发着香甜无比的气味。
他没见过这种精美的盒子,不会打开扣搭,更等不及细心研究,于是盒盖被他用内力碾成了一小撮粉尘,细微的响动让小王爷从梦中惊醒,他两腮鼓鼓的叼着酥饼跟半大的小王爷对上目光,他以为小王爷会像之前那些马贼客商一样把他当成妖怪,为此他还特意凝了一下内力堵住耳边的穴道,以免被惊慌失措的叫骂声震疼耳朵。
但小王爷没有,小王爷没有喊,没有叫,甚至没有怪他偷吃了东西。
在短暂的惊愕后,半大的少年人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一边将食指凑到唇边示意他不必说话,一边轻手轻脚的凑到他面前,替他蹭去了嘴角的残渣。
“怎么了?是累了还是——”
柔软华美的狐裘从道士肩上滑落,无声无息的坠去雪地里。
冰冷潮湿的山风带走了小王爷的惊呼,他在蜿蜒险峻的山路上被道士扯进怀里以吻封缄,碎石从他们脚下滚落悬崖,带出一声模糊的轻响。
这是一个迟到很久的亲吻,或许在当年那个月色皎白的夜晚,它就应当降临到小王爷身上。
后半段山路,道士是被面红耳赤的小王爷背上去的。
山顶还是老样子,简陋素净的屋舍门口堆了不少积雪,一度盖住了道士为了养花而掘来的黑土。
道士是来同孤山道别的,他功力折损,体质虚弱,如今已经很难承受山上的寒气,明日他就要跟着小王爷回京城安心休养,少说也得待个三四年。
屋里其实没有什么紧要的东西,只有些寻常旧物,可小王爷怕道士想家,一定要把能打包的东西都带走,他翻箱倒柜的折腾,连着床褥枕头一并打成铺盖卷,最后还在床底的破箱子里翻出了小道士当年穿过的小道袍。
粉雕玉琢的小道士几乎是立刻就在他脑海里成型了,并且还是会仰着脑袋眨着眼睛喊王爷哥哥的那一种。
脑补能力优秀到过分的小王爷双手颤抖着把陈旧的道袍抓在胸前,激动到热泪盈眶满地打滚,脑袋磕到床脚的瞬间,他也顾不上疼,只把脸埋进小小的道袍里狠狠吸了一大口。
小王爷这边兴奋到快被捕快叔叔抓走,道士那边倒是平静得很。
小王爷收拾房间的功夫,他独自去了后山,想着在走前给师父坟前清理干净,以免山石塌陷,再把本就寒酸的坟茔冲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