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把手给我。”
隔着福利院的铁栅栏,小胖子神情严肃地要求道。
他老大不乐意地侧着头,却还是把手臂伸了出去。
小胖子抓过他的手,从笔挺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金光闪闪的钢笔。
然后,不由分说地在他的掌心,歪歪扭扭地画上了一只丑丑的昆虫。
小胖子人长得白白胖胖,握笔的手也是圆滚滚的。而他的手却已是大孩子的手,长而且直,骨节分明又利落,两相对比之下,小胖子的手背简直像个发得刚好的肉包子。
“这是蟑螂吗?”他皱着眉端详自己的掌心,发自内心地问道。
“不,这是蜘蛛,是能隔绝坏东西、为主人带来幸运的符咒。”小胖子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我经过多方求证,还调研了数位使用者,确信它绝对有效。”
“哦,谢谢。”他也不往小胖子那儿看,只是闷声闷气地道了谢。
“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不咸不淡地点头,“哦。”
“但是,我们已拥有了同一个符咒,所以,并不是真正的分别。”
“希望它在以后能一直保护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就像你对我说过的,你妈妈曾为你做的那样。”
小胖子想了想,又想了想,末了珍而重之地告诉他:
“还有,能成为我的朋友,真的很谢谢你。”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说谎。贺铸想。你在说谎。
在这之后,再之后,每次你都忘得干干净净。
包括曾许下的最重要的承诺。
失望与期望,爱意与不甘,日复一日地层层叠加,催生出的执念就像深而广的植物根系,密密麻麻地占据着全部思绪,不留一丝余地。
直到现在,贺铸依然清楚记得,三年前的那晚,当他用尽全身气力,狠狠把晏容秋揉进怀里的时候,心中刺过的那个可怕的念头——
大概,只有这样,唯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永远记住他。
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忘记他。
玻璃门的另一边,晏容秋无意中抬起头,终于注意到外面站着的黑压压的高大身影。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见走进来的贺铸情绪有些低落,晏容秋便主动问道。
“没有。”贺铸把准备好的文件一一放到桌上,和平时一样。
“有事的话,记得及时和我沟通。”
不带情绪的、公事公办的口吻,却是晏容秋难得主动表现出来的关心。
贺铸点了点头。
晏容秋看着他,忽然产生一种他长出狗耳朵和狗尾巴的幻觉,这会儿正蔫了吧唧地耷拉下来,散发着可怜兮兮的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