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从一个演奏者,彻底变成无数普通爱好者中的一员。就连以前演出的录像,都尽数被封存于厚厚的尘埃之中!

“不可能……这是假的吧!”

下面已经有嘉宾忍不住提出疑议。

“温女士退圈多年,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掺合黎瑛女士的事情!”

“我不信。”

“我也不信,背后肯定另有其人吧!”

就连评委们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西壬费尽心思搞这一出到底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我是看不懂。”

“西壬这次的做法确实很奇怪,不为名望,不为票房,甚至连奖项都无所谓。”

一位年纪较大的评委叩了叩桌面,若有所思。

“然而这部作品又是拍得那么用心,用心到让我感觉,它几乎只是为某些人,甚至某个人而诞生的。”

“只为传达给那个人某些内心深处的话语,还有感情。”

面对台下众人的惊讶与质疑,温苓心依旧坦然自若。她的视线远远地落下来,静静停在嘉宾席的某一点。

“电影里,那个女孩与黎瑛女士的和解,现实中并没有发生。”

“事实上,自从决定放弃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老师。”

“因为我没有勇气。”

“这些年,每一天,我都在反复思考着,老师究竟有多么伤心多么失望。老师,一定是恨透我了吧。”

在这样巨大的矛盾与痛苦之中,困倦疲惫与自我厌恶不断叠加,无法控制地席卷大脑的每一寸空间,膨胀得没有一丝罅隙,去存放曾稍纵即逝的温暖——

“妈妈。”

小肉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男孩仰起圆滚滚的胖脸蛋,用一种介乎讨好与恳求的神气说:

“我听爷爷说,妈妈以前是小提琴演奏家,好厉害!我也想学小提琴,您能当我的老师吗?”

她愣了愣,转过身淡淡道:“等我有空吧。”

(如果当时,我能握住他的手。)

“妈妈!”

男孩露出泫然欲泣的脆弱表情,跌跌撞撞扑进她的怀里。地上,静静躺着一把被摔断弦的小提琴。

她慌乱地推开他,抛下他,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肮脏漩涡。

(如果当时,我能紧紧抱住他。)

其实我知道,他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温柔又正直,努力又坚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全力以赴,绝不放弃。

(和我多么不同。)

但是,这样好的孩子,我却没有爱他的勇气与能力。

一味地讨厌自己。

徒劳地怨恨自己。

始终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