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春秋:……
他们恨不得把朝小涂的嘴给捂上!
但是她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夙家有罪,你就没错了么?朝今岁,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朝今岁笑了。
她对朝小涂轻声说:“你且抬头看。”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只见光明堂的大殿上,有两行金色大字——
“铲奸除恶。”
“明镜高悬。”
……
这一瞬间,八个大字,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斩不义之贼,杀奸恶之辈,何错之有?
至此,太玄无极,满盘皆输。
无论是事实上、立场上,还是道义上,都输得彻彻底底。
于公,她杀不义之贼,除迫害修士之虫,杀得名正言顺;
于私,她蒙受冤屈,敢敢以一人之力,抵抗太玄无极。
于公于私,此次的纷争里,她都占据了制高点。
此事一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太玄无极,就会怎么高看这剑修一眼!
再力挽狂澜的掌权者,也抵不过一个蠢货的惊天发言。
萍姑姑闭上了眼,简直恨不得把朝小涂给掐死算了!
太玄无极今日非常艰难地才把光明堂给关闭了,围观的修士恋恋不舍地被劝走,成群结队,可以想象到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以席卷之势,整个修真界皆知!
朝小涂失魂落魄,想要去追萍姑姑,一向疼爱她的萍姑姑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留下了一句话,“师春秋,养而不教,你的过错!”
师春秋面如死灰,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拉住了朝小涂。
其他长老看向朝小涂的眼神也是十分可怕,像是恨不得将她捏死似的。
——毕竟要不是她惹来了朝今岁这个大麻烦,太玄无极今日怎么会丢这么大的脸?
——而且今日萍姑姑说了,一定会推一个长老斩首以示天下,参与当年合欢宗一案的人那样多,谁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
朝小涂茫然又害怕。
师春秋复杂至极地看着朝小涂。
同样是一个父亲生的,朝小涂就像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她的阅历太浅,做事太冲动,活了百年,却仍然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朝今岁却已经能够和他们这群老狐狸周旋不落下风、能够把太玄无极耍得团团转。
师春秋:“小涂,和我一起去道歉。”
朝小涂:“什么?”
师春秋:“随我带上重礼,去找各位长老跪下道歉,还有……朝今岁。”
朝小涂瞳孔放大:“我不!”
让她给朝今岁跪下,比杀了她还要她难受!
师春秋怒道:“你不想,也要去!你不去跪着,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朝小涂,她至今还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根本不明白,朝今岁的三言两语,已经让她彻底失去了太玄无极这个靠山。
——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师春秋的亲外孙,所以她才能好好站在这里。
现在,已经不是朝小涂想要对朝今岁做什么了。
而是,她愿不愿意放过朝小涂。
回到那歇脚暖阁的路上,朝今岁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又好听的嗓音,懒洋洋地响起:
“本座又不是你们这些虚伪的人修,根本不在乎名声,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实话,今天被她那样维护,看见她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为他翻案,他一边觉得这人修傻得冒泡——哪有人会想要为一个恶名昭彰的魔头翻案的?
反正他都坏透了,不是么?
一边又觉得,她这样维护他,忍不住让他想要发笑。
他一路走一路瞥她。
瞥一眼,嘴角就上扬一点。
但是表面上,这魔头似乎对她今天的行为很是嗤之以鼻,甚至还正色告诫道:
“本座可不是夙流云那种需要人保护的小白脸,这种事费力不讨好,以后别做了。”
表情淡然的少女突然间问:
“那你高兴么?”
英俊的魔头一愣,勉为其难地点头:“有点。”
她顿了顿:“那就当我,在哄你高兴。”
大魔头:“……”
大魔头:“……”
他的瞳孔一缩。
向来无法无天的魔尊,竟然愣在了原地,像是一座僵硬的石像。
许久之后,他再回头,发现那剑修已经飘走了。
——哄他高兴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走了?
因为光明堂上的胜利,太玄无极现在,是真的要把朝今岁当成座上宾了。
哪怕现在他们恨得她牙痒痒,但是至少现在,朝今岁的待遇达到了太玄无极的修士们,前所未有的高度。
朝今岁回到了歇脚的暖阁,就开始打坐。
她进入了那本《昆仑剑决》,再次进去试验第三重千钧境。
她有了一种预感,在她进入了元婴中期后,距离进入昆仑剑决的第四重,就仅仅是一步之遥了,但是她这段时间也试过了好几次,总觉得差了那么个契机。
许久之后,她睁开了眼。
心想:难道真的要在遇见大蜘蛛那样的情况下才能找到“契机”么?
这天夜色快降临之时,下起了一场大雨。
朝今岁掀开了窗户,却看见了师春秋的身影,他跪在了大雨里。
师春秋的岁数的确大了,看上去鬓角斑白,十分苍老。
朝今岁抬头望了望,却没看见朝小涂的身影,倒是看见了许多太玄无极的弟子,都十分痛恨又愤怒地望向她。
师春秋当然不是真的来自取其辱的,求人之余,这老狐狸,是想让太玄无极的名声好听点,也顺便来个道德绑架。
但是给一个小辈下跪,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师春秋估计活了这么久,也不会丢这样大的脸,脸色可想而知。几乎是强忍住了嘴角的抽搐,才能维持住面无表情。
“朝姑娘,小涂和你是同父的姐妹,血浓于水,你且看在这个份上,不要计较小涂对你的误会。”
朝今岁却看着师春秋,有些出神。
朝小涂的命真的很好,她从小到大,永远不缺为她殚精竭虑、愿意为她劳心劳力的长辈,就算走到了山穷水尽,至少,朝小涂还有一个愿意为她下跪的外公。
她和朝照月却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很小就学会了审时度势。
她的确很羡慕朝小涂这一点。
但是她会同情师春秋么?当然不会。
——师春秋嘴里的“误会”,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师春秋这一跪,可是要毁了她的好名声。
她突然开口了:
“师长老,你养育朝小涂一场,她能忍心看着你跪下?”
师春秋万万没有想到她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话,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苍白,明知道朝今岁话里暗指朝小涂没心没肺,也被戳中了痛点。
朝今岁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仿佛真的被他给打动了:
“您是长辈,我不与您为难,我不会对朝小涂出手的,雨大了,您先回去吧。”
师春秋看着朝今岁,十分狐疑:她怎么这么好心?那今天早上咄咄逼人的,又是谁?
但是朝今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会反悔吧?
朝今岁保持着微笑,目送师春秋走掉。
她轻声道:
“灵韵。”
灵韵从后院冒出头来。
“你不是说也想告朝小涂一回么?”
“我不为难她,你去为难。”
“随你想怎么出气。”
灵韵:??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