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宿大抵可以安下心来,他相信在除灵方面他还是不及面前的苍龙法师的。青光渐渐消隐,恶灵消失殆尽,他再一次定睛的时候,眼中就只剩下冥冥的夜了。然而的确还有没有离开的人,他不禁转过头去,身后竟是默默站着的沈若何。
“不愧是苍龙法师,连幻影移形也可以用得如此高妙。”毕宿不禁全身发冷。
“我没有用幻影移形呢。”沈若何颇为无辜地笑道,“我刚刚到,似乎除灵已经结束了,不过好像并不是你做的,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没有来得及用剑。”
“刚刚除灵的不是你吗?”毕宿睁大猫眼以示惊愕,他不由得瞥一眼现在已经陷入沉寂的小石桥,那里除了夜色什么也没有留下,虽然毕宿总觉得这夜色里是嵌着苍龙法师的影子的。
向毕宿报以同样的惊愕,这或许就是沈若何此刻可以想得到的唯一能做的事。这样的惊愕不仅让身边的毕宿陷入困惑,连她自己也不能完全明白。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我刚刚明明看见……”猫眼早已眯成了线状,机敏的光完全落在了沈若何愈发闪亮的戒指上。本来忽明忽暗的青光正渐渐炫目得让人无法认得。连毕宿也感觉到了那突如其来的灼烧之感,就从那攫住他目光的戒指中,从面前的苍龙法师身上。
像一团初生的火焰夭折在暴雨中,沈若何握紧了戒指,青光刹那间淹没在黑暗里,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让她不禁颤抖,沈若何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害怕。
“你……没事儿吧?”毕宿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莫名的召唤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沈若何知道,总有一天,她要面对不远处的另一片青辉,面对无尽的血与杀戮,面对另一个自己。
不知多久她才真的平静下来,沈若何知道毕宿一直都在她身边,和她一样紧张。“最近似乎总会见到恶灵,真是奇怪,想睡个好觉都难啊。”毕宿开始用心良苦地傻笑起来,“白虎大人好久都没有请我吃饭了,我现在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快过不下去了,不如你……”
沈若何机械式的微笑似乎并没有被毕宿察觉,她就这样颇为无知的笑着,戒指的青光随着莫名的灼热一起消逝,沉寂的夜里,她和毕宿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轻狂的火灼红了西南方的天,再沉重的咒怨也会在这火光中燃尽,余光尚存的夜幕下,井海颤抖着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难以应付的恶灵不复存在,绛衣法师的血却已浸湿了衣裳。过于频繁地使用雀火使井海的双手收到了强烈的损伤,他对雀火的使用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限度。接踵而至的是难以抵制的晕眩,井海蹭着步子,倒下,这片空地在冬天是林业大学的冰场,现在也开始显露出草的痕迹。
“你还真是没用。”空气里忽然飘来一阵欢快的笑。一身绛色长袍的柳丹提着剑,缓缓走向意识渐已模糊的井海。
剑光在纯真的笑声中显得格外宁静,井海抬起头,正见到席昀挡在他前。
“你这是干什么!”没有人见过席昀愤怒的表情,这个任何人都认为只会微笑的男人如今却对天使一样的柳丹大发雷霆。他的一只手臂挡着柳丹正要落下的剑,剑光已逝。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会杀人。”席昀的声浪已然平静,只是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