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看过了,先是护士,然后是病人和家属。最后才是保安,并且被污染的保安数量在增加。”
祈行夜问:“听起来像什么?”
商南明:“和余大母亲的接触,从近到远。”
照顾余大母亲的护士,认识或有交情的病人和家属,最后是和余大有相似之处的医院保安。
同病相怜。陌生人也会因为相似的经历而理解彼此,病床相近,邻里之情。
他合理推测,这些人被污染并非偶然,而是污染源选定了他们。
评判的标准,就是余大母亲的感激。
“帮过他母亲的人,他母亲喜爱的人,都被他吞噬成污染物。”
商南明声音平静,眼眸中却有厌恶一闪而过。
祈行夜接过话:“余大保有部分理智,但是被扭曲了。和他吃掉自己的孩子类似,他想对这些人表达感激,但是……”
污染源余大,没有人类思维。
在现在的余大看来,表达感激的最好方式,就是吞噬帮过他和母亲的人。
从妻子患病开始,余大和母亲很难相聚。他要争分夺秒的赚钱,医药费,学费,山一样压低他的脊背。
陪伴母亲,他就无法赚钱,当年妻子死亡的悲剧就会再次重演。
因此,从母亲住院起,余大没有看望过她。照顾母亲更多的,反而是医院和医护们。
于是现在,余大的“报恩”开始了。
他在吞噬,污染整座医院和里面的人。
于污染中,他们将永远融为一体,没有生离死别。
祈行夜蹙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评说,只剩一声叹息。
昏暗走廊中,连紧急指示灯也没有,刚刚还在的护士站和小护士,也不知所踪。
和之前的混乱截然相反,所有病房都在黑暗中安静得可怕。
像是一个活人也不剩。
只剩血线在地面墙壁翻涌时的窸窣杂音,像无数蟑螂在黑暗里密密麻麻走过。
每落下一步,祈行夜都能清晰感受到脚下的爆浆和声音。眼睛看不见,大脑的想象就开始活跃。
祈行夜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得头皮发麻,压低声音:“我是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要穿硬底靴了,帅不帅另说,打蟑螂倒是很趁手。”
商南明:“……说的好像战靴主要作用是打蟑螂一样。”
“去地下。污染喜欢地底,借助土壤,污染粒子可以更快速完成扩散。”
商南明声音沉稳,率先走在祈行夜前面。他一手微抬,虚虚将祈行夜护在自己身后,确保遭遇突然袭击时可以第一时间保护。
祈行夜不服输的拍掉商南明手掌,快步向前,肩膀一别压过他,换成他打头阵。
商南明无奈。
“吞噬顺序不仅是关系远近,也是距离。”
祈行夜灵光一现,忽然顿住脚步:“如果余大是接母亲碰上护士,遇到其他病人和家属,下楼遇到保安——这个吞噬顺序呢?”
医院的建筑图纸迅速在祈行夜脑海中呈现,
从病房楼层通往地下的路线,也因为污染顺序而被定型,几条路线被排除后,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
地下负一层,停尸间。
祈行夜愣住:“余大的离开路线上有停尸间,那是医院用来临时停放的冷库。他去那干什么?”
“不清楚。”
商南明已经迅速选好路线:“实地看看就知道了。”
但向下的路,并不好走。
正如祈行夜之前判断的,污染已经严重改变了楼体结构,地面凹陷程度不一,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血水里,踢到坚硬物一看,就是半个头骨,或是仓惶中散落的物品。
污染沿路扩散,这些正是污染物遗留的最后痕迹。
皮肉不知所踪,骨骼在墙壁里。
祈行夜心脏沉重,情绪难言。
“吱嘎,吱嘎……”的声音空落落回荡,所有钢筋受力处,全都变成了断头铡。
祈行夜前脚刚踏上走廊转角,天花板就在他身后掉落,他赶紧拽起商南明疾跑了几步,堪堪避过。
但这并非最大的问题。
更糟糕的是……骷髅,彻底堕化了。
墙壁上的骷髅不再哭嚎求助。
只剩下血洞的凹陷眼窝死死注视着祈行夜,随着他走过而转动视线,数不清的眼睛一双双睁开在天花板墙壁和地面,空洞死寂的齐齐盯住祈行夜两人,阴诡的黑暗中,腥臭的风穿堂而过,亡灵哭嚎。
“啪嚓!”
粘液爆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