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人撞在了车门上。
断裂的脖颈面在车门玻璃上留下长长的血迹,模糊炸开像是鲜红的肉酱。
正对着明荔枝的视线范围。
明荔枝:“……呕!!”
但无头人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他像是发了疯,一定要冲进车里,即便明荔枝锁好了车门也一直努力摇晃车门把手,并试图攻击车窗玻璃,破窗而入。
整辆车都在剧烈颠簸摇晃中,对方的力气之大,甚至将这辆特制的足有数吨重的车摇晃得大地震,明荔枝在车里颠簸得快要吐了,觉得自己好像住进了滚筒洗衣机。
——有什么比车外站着个疑似无头厉鬼杀人
狂,自己在车内狂吐恶心更糟糕的呢?
有。
比如,放在身边的箱子,突然发出声响。
“咚!咚咚!”
像有人敲门,想要从箱子里出来。
明荔枝惊恐看向自己身边。
那是祈行夜用来装头颅的特制金属箱,按照后勤部的人说,如果没有密码,就算是陨石撞击的强度也别想打开箱子获取里面的东西。
但他们没说——如果箱子里的东西自己想要出来怎么办?
明荔枝欲哭无泪。
内外夹击,车内车外都有“人”想要冲过来,他觉得自己是王母娘娘,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的头和身体,现在这两个都来找他了。
他哆哆嗦嗦给祈行夜打电话:“老板!无头厉鬼跑过来向我要头了,你快回来!”
本来还在急急奔跑中的祈行夜一听,反而停下了脚步:“它和你说什么了吗?”
“它什么都没说——它都死得没有头了,还能说话的咩?!”
明荔枝听起来很想哭。
祈行夜笑了:“这样,车里有录像设备,你打开它,录下那个无头厉鬼,最好勾引它多说点什么,尽可能说和它自己有关的信息,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被污染时在哪这些。拖延住时间,我很快就回去。”
明荔枝傻眼了:“啊?我还得勾引它?”
他犹豫一下,问:“是我理解的那种勾引吗?”
一开始可没有人告诉他,还得干这种事啊!
但祈行夜已经挂断了电话。
留下明荔枝和外面的无头厉鬼,隔着玻璃遥遥相望。
明荔枝:“…………”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僵硬的向车外的无头厉鬼打招呼:“嗨……?您,吃了么您呐?早,早餐吃的什么?”
他哭死在当场的心都有了:“您要是吃饱了,能放我走吗?我可蠢了,脑袋里只有水泥和浆糊,不好吃。您能去吃祈行夜吗?他是我老板,特别聪明!听说聪明的人都比较好吃,要不,您试试?”
无头厉鬼:…………
祈行夜让明荔枝尽可能拖延无头人,他也就照做。
一片空白的大脑不知道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他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无头人,甚至能看得到脖颈断裂面的血管和肌肉,这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吓得语无伦次。
只剩下顽强的意志试图履行祈行夜的嘱咐。
当明荔枝碎碎念般自言自语,和无头人隔着玻璃谈论到“大脑吃起来是什么口味的,你猜我猜你不猜”的话题时,无头人忽然转身看向某个方向,然后毫不犹豫的退向阳光中。
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始终在猛烈从内部响起敲击声的箱子,也终于安静下来。
明荔枝:“你觉得我老板的脑子是什么味道的?我觉得是菠萝味……”
他边说边抬头,然后却看到,车窗外,赫然是祈行夜的脸。
明荔枝:“…………”
祈行夜甚至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臂。
几秒的安静后,明荔枝:“啊啊啊啊啊!!!老板,老板你死的好惨啊!”
祈行夜:“?”
他一头雾水转身看商南明:“完了,这孩子是吓傻了吗?”
商南明已经指挥专员检测这附近的污染粒子。
计数器发出警报声。
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计数器上的指针,一路缓缓向下,最后归于零。
污染,消失了。
和之前的血样很相似。也是最先采集的有污染粒子,后续再看,却什么都没有。
专员满头问号:
“没听说过污染粒子还能蒸发啊?”
那绝不可能。
商南明皱眉,向四周看去。
但并不见无头人的身影。
只有车旁边的路面上,还留着几个带着泥浆的脚印,像有人刚刚来过又离开。
明荔枝还在车里抱着小毯子瑟瑟发抖,祈行夜打开车门试图安慰他时,他吓得一蹦三尺高,脑袋直接撞在棚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祈行夜:“噗!”
“听说我的脑袋是菠萝味的,那你的是什么味?”
他拽过明荔枝,强行呼噜一把狗头,确信:“嗯!荔枝味!”
明荔枝:“不能吃我不能吃我我老板可厉害了会找你算账……咦?”
“老板?”
他慢慢回神,惊喜的拽住祈行夜:“老板,真的是你!”
祈行夜:“不然呢?还有谁能拥有我这张天妒人怨的俊脸吗?”
明荔枝不好意思挠挠脸:“我还以为,那东西把老板你吃了……”
祈行夜无语:“你放心,你老板骨头硬的很,谁想吃我得先崩了牙。”
这么吓过一次,明荔枝的睡意彻底消失,慌忙将箱子的事向祈行夜说了。
祈行夜和商南明对视一眼,想起他们之前的猜测。
“看来还真的奏效的,污染物来要回他的头。”
他们打开箱子查看,那颗在草丛中找到的头颅,依旧在箱子里安详躺着,看不出任何异常。
情报分析部那边,也终于找到了头颅的主人。
“他是个主持人,只不过名气比较小,一般都主持深夜卖药节目,没什么人看。他应该昨晚11点去上班,但是一直没到岗,电话也打不通,他单位还以为他没有责任心的跑路了,我们打电话去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们还在生气。”
专员道:“因为失踪时间比较短,所以除了他的单位,没有更多人发现。”
确认身份后,其他资料很快就搜集了起来。
他就住在这个小区,邻居都说他喜欢晚上到公园去练嗓子,然后再去上夜班。
而昨晚事发时,他确实也出了门。
“等等。”
祈行夜皱眉:“他是几点出门的?”
专员要来了小区安保的监控视频:“从监控看,是晚上就七点左右。”
“但是第一通求救电话,是在五点左右。那个时候已经有人看到了无头人,并且它无法出现在监控视频上。”
祈行夜看向箱子里的人头:“这是被污染源伤害的人,不是污染源本身。”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污染源不仅具有攻击型,会伤害鸡鸭鹅狗,还会攻击伤害人类。
或许,那些人在噩梦中听到的,并不仅仅是威胁或潜意识的恐惧。
而是一个事实的陈述。
——看到我的头了吗?
——如果没有,那我会拿走你的头。
一股凉意吹拂过祈行夜的脖颈,他滚了滚喉结,默默竖起衣领,不让风吹进自己衣领里面。
“有没有听过一个爱尔兰民间传说?”
他咽了口唾沫,问:“失去头的勇士无法离开,永远徘徊,并且逢人便询问自己的头颅。”
其他人齐齐看向祈行夜。
商南明挑眉:“所以你想说,这是来自爱尔兰的污染?”
“不!”
祈行夜弱弱道:“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它是爱尔兰的无头勇士?”
不需要商南明的回答,他已经打给了秦伟伟,并且快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不出商南明意料的,电话里传来秦伟伟的咆哮
——“伟伟死了,我说的!管它爱尔兰英格兰上帝都不好使!”
“啪!”的一下,电话被重重挂断。
祈行夜无辜抬头:“看来伟伟也觉得我的猜测很有道理,他对此非常激动。”
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