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开在游泳池里,变成一池人肉汤。
朋友死不瞑目,只剩一半的脸上残留着惊恐和不可置信,眼球瞪得老大,在水底随水流飘荡起伏,厉鬼般可怖。
不小心和水下尸骸对视的实习调查官吓了一大跳。
旁边专员却头疼:“挑个好地方死啊,就不能找个箱子吗?死水里——害人害己,死了都这么麻烦。”
游泳池配备的换水系统六小时全部更换一次整池水,进入下水系统,并入街区网络下水管道,再汇入主干道。
而朋友化成热气腾腾的人肉汤,让整碗汤都被污染,一部分被重新下水道,范围被扩大到令人头疼的地步。
专员揉着太阳穴转身,唉声叹气开始加班。
很快,整片街区都在深夜接到了抢修下水系统的通知。
专员嘟囔:“万幸没死在海里……”
但李行交待中的其
他几个受害者,还没有被完全找到。
按照他所说,两瓶液体是在从小巷中穿行时泼出去的,可能有一个老不死的,一个女的,一个小孩。
李行只欣赏了一下当时的惨状和哀嚎,就骑车走了,根本没有过多记忆那几个人的情况。
祈行夜额角青筋迸起,怒极反笑:“我能杀了他吗?”
他向商南明保证:“放心,身为侦探,我可以做到完美杀人,保证不留半点破绽在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商南明笑了下:“看来让你进入调查局,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最起码避免了在社会新闻里看见你。”
祈行夜是守规则的人,从他就算委托人死亡都会完成案件就知道。但他遵守的并不是公序良俗和法律道德,他守的,是他自己的规则。当他认为有必要,杀人也无所谓。
不过……
“交给我。”
商南明平静承诺:“放心,他不会比死更轻松。”
李行惊恐缩成一团,眼睁睁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结局。
他满脸泪痕狼狈,哭着想要求饶:“我知道错了,真的,你们放过我这次我一定做个改过自新,再给我一次机会……”
“从你人生里导致的第一起死亡开始,你就已经失去了机会。你杀人,于是人杀你。”
祈行夜居高临下,冰冷侧眸:“你想要机会?但已经死亡的人,再也不会有机会了。他们没有你那样的父母,不过没关系,我来做他们的‘父母’。”
已经被确定的两位受害者,身份已经由分析部发了过来。
流浪汉在几十年前,也曾是京城大学的学生。
物理系。大二那年,他疯了,从此不知所踪,再没有人看见过他。
没想到几十年来,他一直都在京城大学旁边流浪,以捡垃圾为生。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另一个年轻学生的人生延续。
而下半身不得不截肢保命的青年,则是个上班族,朝八晚十努力挣钱,想要给自己和青梅竹马的爱人拼搏出一个温暖的小家。
毁于一旦。
历经数小时,几位医疗官终于结束这场复杂手术,一身大汗的松了口气。
青年依旧在麻醉中没有苏醒,睡得香甜。他虽然保住命,但余生都要定期接受治疗,压制为了清理他体内的污染粒子而造成的排斥反应,更从此重度残疾,只剩腰部以上。只要活一天,就是痛苦。
医疗官难过:“他醒了之后知道自己的状况,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唉。”
专员摇头苦笑,喉咙酸涩难言:“我必须要给流浪汉的父母打电话,告知他们儿子的死讯。老两口等了一辈子不敢咽气,就为了等儿子回家……但我连一具尸骨,都不能还给他们,落叶归根。”
同样艰难的,是对青年的爱人开口,告知青年如今的情况。
不可置信的质问后紧接着的,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专员站在门外,垂头看脚边从门内倾洒出来的温暖灯光,湿了眼眶:“抱歉…………”
唯一还算好消息的,就是安可平安无事。
正如商南明所预料的,三层防护服严密保护住了安可的重要器官,没有让他遭受致命性创伤。
虽然肋骨及四肢在内大大小小十余处骨折,满身擦伤创口,但在搭档胡未辛的紧急抢救并送医后,安可并无性命之忧。
化验科的人建议安可卧床休息三个月,安可立刻跳下手术台向他们展示肌肉。
“看!我好好的,不需要休息。”
安可笑得没心没肺:“给我拐杖就行。我们出外勤的不像你们搞技术的,都比较糙,扛得住。”
胡未辛眉头直跳,一把将他
按回行军床:“躺着!我扛。”
安可瞬间乖得像兔子:“哦q皿q”
呜呜呜!
商南明平静听着各方回报,神情平静:“好。精力继续放在对被污染商品的追查上,另外几个受害人,由我来负责。”
抖出所有信息后的李行失去价值,被商南明扔给枫映堂,继续为了李氏集团的事压榨李行的另一重价值。
祈行夜在得知安可和青年的命都保住了之后,也稍稍放下心。
他重新笑了起来:“安可活蹦乱跳和上岸活鱼一样,估计明天就又是一条好汉。”
至于青年……
祈行夜叹了口气:“只要在世上,他还有挂心的人,有足够多被他爱着的人还在,他还被需要,他就能为了所爱之人撑下去。再痛苦,只要有一线机会,就会抓住。”
当他坠落,爱意会编织成网,阻止他的下坠。
商南明平静问:“这么乐观?”
祈行夜笑了:“商大官人,不要低估了生命的坚韧。活下去的条件由我们来创造,剩下的,交给生命。”
那眼眸中的光亮太璀璨,让商南明一时愣了下,随即轻笑。
“嗯。”
“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相信。”
被撞得报废的车辆被扔在原地,移交给专员处理。
从跑车中被搜查出来的剩下六瓶液体,则被移交给了化验科。
化验人员从祈行夜手里接过那箱玻璃瓶时,兴奋得鼻子都张大了却不敢呼吸,唯恐自己一吹气就把瓶子吹跑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玻璃瓶转移到他们带来的特制手提箱内,抑制不住的激动,堪比寻常人中了一亿彩票。
还有和祈行夜有过一面之缘的化验人员,拽住祈行夜的手臂兴奋的向他展望自己的研究未来,语速极快且喋喋不休,人都快激动得昏过去了。
祈行夜疯狂掐人中:“嘶!大哥你撑住!三分钟没研究过了是吗?很快就有材料可以研究了,你可别死我怀里!”
化验人员:“啊啊啊好快乐啊哈哈哈!我是小蝴蝶我要飞了——”
祈行夜:“…………”
专员:“……不是很懂你们搞研究的。”
祈行夜将空拘束箱拎在手里,和商南明并肩向最有可能是受害人所在地的方向走去。
论起对京大附近一片街区的小巷,在场没有人比祈行夜更了解,他是最好的向导。
明荔枝也时不时插话,根据李行的描述提出自己的意见。
李行在骑行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定位信息,只能提供一个模糊的方向。
不过这难不倒祈行夜。
单是小巷和杂物,再加上进入小巷之前经过了很长一段的商业街区这条信息,就足够为他们划分出大致范围,缩小了需要搜查的面积。
“就是李行的想法难猜了点。”
祈行夜嫌弃:“谁会和傻子共用一个视角啊?”
明荔枝心有戚戚点头:“我之前还以为李行是在装傻,还觉得这人演技也太好了,演傻子这么像,比顶级演员都强。现在我明白了,他是真傻,比别人少个器官的那种傻。”
好在随机伤害事件发生时,已经是深夜,路上没有那么多行人,避免了更大规模的伤害。
也让祈行夜稍稍放下心,不必担心污染现场被谁误闯出事。
“最好在天亮前解决。”
商南明看了眼手表:“一旦人多起来,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祈行夜点头。
他在商业街区尽头的岔路停住脚步,看向自己眼前延伸向黑暗的七八条巷口方向,沉吟思考。
下午时那几名受害者被李行泼
溅,但一直没有相关报告。
没有路过的目击者。事发地点足够偏僻,可以让十几个小时内都无人经过,但又让李行可以骑车通过。
不是死胡同,但行人很少。
“那条胡同的后半段,今年夏天暴雨时被冲塌了,划进危房,一直在修。居民也被暂时安置在别处了,没人住。”
明荔枝忽然福至心灵般了悟:“是那条巷子吧!”
祈行夜眼睛瞬间亮了,他竖起大拇指,不吝啬自己的肯定:“荔枝真棒,世界第二!”
明荔枝:“哦哦哦!谁是第一?”
“我。”嘿嘿嘿
“…………”
小巷里没有路灯,很难看清脚下复杂的路况。
祈行夜却像是本就生活在黑暗里的动物,悄无声息的敏锐,几次拽过商南明避免了他在昏暗中撞到杂物。
商南明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被其他人保护,就是祈行夜。
距离太近,他皱眉想要拉开,却被祈行夜又拽回来,不由分说扣紧手臂。
“你往那边走干什么?”
祈行夜纳闷:“你是有什么撞电线杆的爱好吗?”
商南明:“我有保持社交距离的爱好。”
祈行夜:“?”
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商南明为什么忽然抗拒,但他不会放过调戏商南明的绝佳机会。
“商大官人害羞了?”
祈行夜笑嘻嘻的凑上去,垫脚时自然而然环住商南明的肩膀:“怎么,突然发现爱上我了?没关系,我这么优秀,你爱上我也是正常的。大胆说出来!我爱听。”
商南明微微垂下眼睫,便撞入那片夜空般宽阔神秘的眼眸。
闪烁着无数璀璨星光。
他缓缓伸手,盖住了祈行夜的眼睛。
祈行夜:“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