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吃痛,龇牙咧嘴,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圆章从口袋里晃出来。同时晃荡出来的,还有一枚特制金属铸造的纯黑佛像。
身披盔甲,手持武器,脚踩骷髅,怒目金刚。
只杀不渡。
提起楼下闹剧,男人庆幸:“幸好在这的是队长,近身搏斗专家,力道掌握精准,虽然疼,但那人就算司法鉴定也就是个轻微伤,不会招惹麻烦。”
“要是副队,血都能溅三米高——大庭广众之下处理尸体,还是有点麻烦的。”
余荼对两人的吵闹并不在意,懒洋洋的抻着筋骨,她拎起自己的衣服嗅了嗅,随即皱眉。
血腥气太重,会惊走猎物。
“离宴会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休整。”
她抱臂斜倚,懒懒打着哈欠,眼角湿润:“都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晚宴正装,不许出岔子。徐丽丽目前化名李丽,作为企业家代表参加晚上的投资晚会。谁要是有一滴血没有洗干净,惊走了我的猎物……”
余荼微微仰头,侧眸冰冷:“就和徐丽丽一起死。”
“我说到做到。”
电梯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余荼又慢悠悠打了个哈欠,一点泪光坠挂在浓密眼睫上,刚刚的恐怖气势消弭于无形。
电梯门打开。
她转头,笑靥如繁花怒放,美得惊心动魄:“现在,我要去洗个澡睡一觉,在晚宴开始之前,最好没有人来打扰我。不论你们是吵架还是自相残杀,别在我门前。”
“做得到吗?”
女孩和男人同时疯狂点头如啄米。
直到余荼身影消失在房门后,女孩才不满的眼刀横向男人:“聂文!都怪你,队长连我都不喜欢了。”
男人无奈摊手,握住胸前佛像:“没关系,菩萨原谅善良的你。”
女孩皮笑肉不笑:“让你的菩萨渡了你怎么样?我可以把枪借给菩萨,顺便帮他把你骨灰也扬了。”
男人低头和佛像头抵头:“菩萨原谅,其实她是个特别善良可爱的人,就是嘴巴坏了点,她……嘶!”
话到一半,他脸色巨变五颜六色的轮转,然后双手捂着下身,缓缓跪倒在地面,痛到青筋迸起:“白翎羽!”
女孩仰了仰头,哼了一声:“我从不嘴巴坏,我只说未经雕琢但不被人喜爱的实话。”
“比如你是个单核处理器的傻子,脑子永远看不清事实,还抱有天真妄想这件事。”
她歪了歪头,笑眯眯问:“我说错了吗?”
手里的刀已经抵住男人后脖颈。
皮肤掠过一道凉意。
男人大手抓住佛像:“我的佛啊……”
他的队友什么时候能不再掩饰他们的善良!
“呵,这时候叫妈妈比较管用。”
“你,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能说脏话!”
“有什么问题?傻子,要不要我掏了你的肠子裹脑子?”
“佛你原谅她,她是个善良的好人……”
“啧。”
另一男人沉默站在电梯角落,身后背着沉重狙箱,冷眼旁观。
他的终端震了震。
发信人“未知”:[祈行夜和商南明已抵达津门,确认参与案件0199.徐丽丽即将入住津门饭店三楼319房,随员三人。投资晚宴大厅藏有三斤脏弹炸.药,具体成分未明,怀疑为放射性物质或污染粒子,投放人为徐丽丽追随者,预计波及整个进门饭店,共计481人将死于爆炸。具体地点以及炸.药照片已发送,炸.药构造分析和拆除工作需你等现场完成。陈默,接收。]
陈默:…………
[为什么发给我,这是队长的工作。]
[队长要求不允许吵她,否则和徐丽丽一起死。]
发信人“未知”诚恳:[我还想多活两年,队长的颜我还没有看够。你最好欺负,所以。]
陈默:…………
他沉稳踏出电梯,顺着电梯厅窗户漠然向外看去。
祈行夜?无所谓了,就当带个宠物吧。反正多一个少一个外人也不影响任务。
祈行夜是被终端震动声吵醒的。
他皱眉睁开一条缝,迷蒙从盖在身上的外套下面伸出手摸向旁边,左摸右摸都没找到手机在哪,反而摸到了温热结实的腹肌。
没反应过来。
捏一捏。
嗯?什么东西?
捏一捏。
商南明:“…………”
祈行夜没有睡醒的思维慢了半拍。
手机……是这个手感吗?
他努力睁开眼,茫然向身边看去,大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哦,这不是侦探社的床上,也不是他的手机闹钟……那他手里的是什么?
捏一捏。
手感好像很不错。
商南明:“……捏上瘾了吗?”
祈行夜仰头,诚恳:“嗯,这是什么?”
“肉。我的。”
“哦。”
祈行夜缓缓躺回去。一秒,两秒——“哦卧槽!!!”
屏幕对面的枫映堂刚准备露出笑容,就猝不及防直面祈行夜拽着自家长官腰身不放,还意犹未尽搓了搓腹肌的场面,顿时惊得他头皮炸开,连笑容都差点没维持住。
枫映堂眼疾手快,立刻挂断了视频。
剩下祈行夜目瞪口呆,颤巍巍觉得自己手里掐着的腹肌忽然好沉重。
商南明垂眸看向他:“要松开吗?”
祈行夜立刻触电般缩手。
三秒之后,大脑重新开机。
祈行夜迅速坐直身躯,抚平衣角,转眼已经利落整洁得看不出刚刚才睡醒。只是俊容上睡出来的粉红印痕,仍旧出卖了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竟然把你腹肌塞进我手里,是不是想碰瓷?”
祈行夜先发制人:“都不制止我,就是想钓鱼执法吧?”
商南明面无表情:恶人先告状。
祈行夜毫不心虚,他咂了咂嘴巴回味了一下:“不过,你腹肌确实练得不错。没想到商长官也维持高强度训练,怪不得能出外勤呢。”
商南明眉眼无波转回视线:“既然你醒了,那就开始工作。”
对祈行夜的骚扰听而不闻。
终端重新与枫映堂那边连线时,枫映堂本人却并没有出现在屏幕中央。
只有屏幕边缘的一角镜子在反光,默默观察着屏幕内的画面。
——要是刚刚的激情现场还没有结束,他可以再次挂断。他可不想因为打扰了上司的秘密情.事而惨遭流放。
商南明:“…………”
他只瞥了镜子一眼,就已经明白枫映堂在想什么,顿时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枫映堂。”
怎么连他的副官也被祈行夜带歪了。
平静。
但直呼全名的压迫力。
枫映堂“唰”的瞬间出现,笑眯眯冲镜头:“长官,案件资料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吗?”
商南明:“等你死了再开始。”
枫映堂瞬间背后惊出冷汗。
他正了正神情,道:“因长官和祈侦探目前参与的案件为特殊保密案件,并不列入实际记录,因此本次通话也是截止您结束任务之前,最后一次。”
“本次案件不执行,不知道,不存在。”
枫映堂将查到的徐丽丽资料简要汇报。
徐丽丽是滨海市人,父母经商,自幼家境优渥。
但次贷危机一夜之间破产,父母跳楼自杀,死在徐丽丽眼前。
当时尚年幼的徐丽丽,平静向旁边惊恐尖叫的水果摊贩礼貌讨要了袋子,一个人蹲在尚且温热的尸体边,徒手将父母摔得稀烂的碎肉骸骨装进袋子,捧在怀中带走。
救护人员赶到时,徐丽丽已经带着父母独自离开。
从此不知所踪。
再有她的消息,是她二十岁那年。
已经出落得芬芳。
重新出现在滨海市的徐丽丽联系自己的昔日伙伴,不在意奚落嘲笑,反而带来价值极高的商业计划书,和各家合作,强势杀进商界。
她的裙摆旋转在海上,货轮和航运如火如荼,美色惑人,事业更加动人。
徐丽丽二十五岁那年,合伙人计划瓜分徐丽丽渐已成熟的事业,她被踢出自己的公司,重新落魄,被年幼时的伙伴,如今的合伙人嘲笑。
可转年,公司出问题,几个合伙人全部被牵连,资金链断裂伤及家族根本。
跳楼。
却只有满地血迹,不见尸骸。
似乎因果循环,当年导致徐丽丽父母跳楼的几家,也都落得同样下场。
徐丽丽父母忌日那天,警方接到匿名电话,前往徐家昔日别墅。
两个圆滚滚人影坐在正厅主座。
警员上前仔细查看,却脸色巨变恶心呕吐。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死人,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冰霜未化,露在外的皮肤碎裂又被用针线粗糙缝上,眼睛被木棍强行撑开,浑浊眼珠无神看着世界。
他们的肚子圆滚滚如怀胎十月,甚至快要撑爆了身上套着的昂贵礼服。
在场的人强忍不适解开礼服查看,才惊愕发现两人的肚子被人从中剖开又缝上。
滚圆的肚子里……装着的,是几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正是前些时日跳楼却失踪的几人。
剩余的尸体被扔在了后院,野狗分食。
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徐丽丽。
她却不知所踪。
直到五年后,有人声称在国外看到了在藤校读书的徐丽丽。
她摇身一变,换了国籍身份姓名,以国际投资商的身份回国,身后跟着精英律师团虎视眈眈。
死盯着徐丽丽的滨海市警方逐渐发现,凡是她所到之处,皆有命案发生,并且现场皆血肉模糊,难以分辨死者不成人形的尸体。
甚至有的案件里,死者的头被砍下,硬生生塞进了他自己的胃里。
即便绝大多数人都非常确定杀人者就是徐丽丽,奈何就是没有证据。
和曾经不同,再次归来的徐丽丽明显比年轻时更加熟练,缝合线完美,手腕成熟,现场不留任何能够指向她的线索。
不论是监控或时间,本应该锤定她罪名的证据,反而成了证明她清白的铁证。
找不到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不仅如此,徐丽丽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爱慕者”,对她彻骨痴迷发狂。
一开始办案人员以为是男女问题,随后惊愕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是将徐丽丽奉为“偶像”!
哪怕是徐丽丽并不在的地点,也逐渐开始有作案手法一致的案件发生,只不过仍旧有细微差距。
有的案件处理的并不精细,很快被办案人员抓住线索。本以为是徐丽丽百密一疏,没想到最后抓到的却是爱慕者。
爱慕者谈起徐丽丽便眼神痴迷呼吸急促,最后竟然口吐白沫死在当场。
牙里□□。
为了徐丽丽,他们连死亡都毫不犹豫。
办案人员们慢慢发现,这些所谓爱慕者,其实是徐丽丽的追随者,也是模仿者。
他们模仿徐丽丽的作案手法杀人,以与徐丽丽高度相似而骄傲,在他们看来杀人与随手折断草叶无异,人命唯一的价值,就是能为他们铺就通向徐丽丽的路。
追随者亲口说,这是他感受徐丽丽至高无上精神的方式,他以这种方式了解并靠近徐丽丽,直到通行审判的窄门,抵达终点。
他最终的目的,是当自己成为“徐丽丽”后,杀死徐丽丽——将她的头颅,缝进自己的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