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人仰马翻中,众人总算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从商铺消失后的祈行夜和商南明,出现在了悬镜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墙壁里。
在场的调查官:“???”
明荔枝委屈:“看吧,我没有说谎,也没有疯。老板和商长官真的被墙吃了。”
担心自己带着鼻音的声音没有说服力,他还重复强调了一遍:“你信我。”
明镜台一方的画面也很快就被传了回来。
画面中看不见祈行夜和商南明,只有一整面对着摄像头的白墙。
正当有调查官疑惑时,却忽然发现——那面墙,动了。
远超过所有人认知平整度的白墙,在涌动,翻滚,像在墙壁上投影出的海浪,然而那些阴影却不是水波纹。
而是一张张五官俱全的人脸。
挤挤簇蔟的人脸拥挤扭曲到变形,很多张脸都在痛苦的张开嘴巴,无声哀嚎。
像西方中世纪的宗教地狱绘卷,但丁《神曲》中无数灵魂挣扎的炼狱,名画《呐喊》里的痛苦嚎叫。
令人见之心惊。
调查官们很快就看到,在那翻滚的“海浪”中,出现了熟悉的脸。
李龟龟指着屏幕忽然惊呼:“这不是我那同行吗?他怎么也在这!”
专员小王低头,呆愣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素描画像。
祈行夜在商铺里见过而画下来的那个男人,赫然也在其中。
不仅如此,还有学妹报警看到的树下半融化死尸,调查中确定的搬尸工工友……
越来越多的脸被辨认出来。
甚至还有些陌生的女性和孩童的脸,出现在了那面海浪翻滚的白墙上级。
祈行夜和商南明在其中,正常得显得格格不入。
不仅五官身形俱全,能够透过白墙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甚至祈行夜还抬手冲白墙外比了个“耶”。
不是很清晰,像隔着厚厚一层毛玻璃的失真。
但还是令众人松了口气。
虽然长官陷入污染的情况令人焦灼,但往好处想想,他们也算是找到了两人的下落。
“有祈侦探在,真是太好了。”
现场调查官有人长出了一口气,一直因为焦灼而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去:“有祈侦探在长官身边,他们就应该不会出事。”
最怕的,就是指挥官折在前线。
得到汇报的枫映堂错愕不已,瞬间从办公桌后起身,大跨步向外走去,一分钟都等不了的直接调用直升机,赶往悬镜集团。
明荔枝和专员小王也急匆匆的去悬镜集团汇合。
因为涉及到不同部门的保密问题,正式调查官碍于权限,无法立刻进入悬镜集团最核心的内部。
申请最起码要三个工作日,他们等不起。
明镜台也很配合,他清楚枫映堂是在打擦边球,利用权限漏洞,但他全然当做看不见,一路大开绿灯,让几人顺利进入悬镜集团保密层级最高的总裁办公室。
走廊上,几名当时亲眼看到了“闹鬼”的秘书和主管,仍旧被吓得瑟瑟发抖,没能回过神来。
枫映堂大步流星走过,匆匆一瞥便推门而入。
“商长官在哪?”
没等彻底进入办公室,他就已经在寻找商南明的痕迹。
坐在宽大意式真皮沙发上的明镜台闻声抬头,向办公室沉重装甲门的方向看来。
枫映堂神情严肃,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阴霾中,一直明媚清澈的眉眼在失去了笑意的缓和后,毫不避讳的显露出自己的锋利。
像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瞬间阴云密布。
透过
屏幕看到这一幕的祈行夜:“嘶!”
他惊奇道:“糖糖不笑的时候,好可怕。你们都见过吗?”
祈行夜试图摸向屏幕,挥手从枫映堂的身影前晃过,在试探他是否能够看到自己的举动。
像是趴在画框上,跃跃欲试从漫画里翻进现实的纸片人。
尝试着探索周围浓雾的商南明闻声转身,瞥了一眼屏幕,随即不以为意的收回视线。
“他毕竟是我的副官。”
能做特殊长官的副官,甚至权限比调查局内一部分长官的权限还要高,真真正正的实权人物……
枫映堂,怎么可能是表里如一的开朗大学生?
清澈和俊美,才是对他最大的误解。
祈行夜啧啧:“怪不得没有人敢惹他。”
所以他喊“糖糖”的时候,周围的秘书和助理才会那么惊恐吗?
“不过,我怎么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笑嘻嘻凑近商南明,语气意味深长的咬着重音:“商长官和他说过什么吗?”
商南明平静:“谁不能招惹,他很清楚。不需要我过多关照。”
说话间,商南明手中的动作未停。
他将自己的手指割开一道口子,浸湿了手帕,将周围一圈空间走了一遍。
像猎物被狩猎者震慑。
凡是商南明走过的地方,浓雾像是恐惧般迅速退开,让开一片干净空地。
看得祈行夜大为惊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年孙悟空要是有你这画圈本事,还用得着担心师傅会跑出去被妖怪吃掉吗。”
祈行夜深情:“猴哥!”
商南明:“…………”
他无语瞥了祈行夜一眼,指向浓雾更深处的远方:“有路。”
“刚刚不是还没有?”
祈行夜连忙凑近查看。
却见刚刚还被白雾覆盖,看不到任何距离感的空间,竟然扫荡开了白雾,露出一条通往未知远方的通路。
那路极窄,极长,不知道通向哪里,但可以看到的是,那条路的尽头,都被黑暗覆盖,在远方凝实成一个小黑点。
白雾聚拢又散开,这条路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商南明向祈行夜伸出手:“一起来吗?”
他看了眼屏幕外众人的身影,平静道:“或者,你也可以在这里等枫映堂他们救……”
话音未落。
祈行夜已经毫不犹豫的牢牢握住了商南明的手。
他歪了歪头,挑眉道:“谁知道路后面有什么?万一是怪物的大嘴巴呢。我可是承诺过商长官要一起殉情的。”
祈行夜笑眯眯,语调轻松:“商长官可别想抛下我一起死。”
商南明勾了勾唇,笑意如流星:“好。”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
他声线低沉醇厚:“你的体质,这一次,会成为你的平安符。”
祈行夜:“嗯?”
他转瞬反应了过来:“你发现什么了?”
商南明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祈行夜喜欢临时做出决定,根据形势灵活应变。
但商南明却不同。
他更习惯于计划——将所有能看到和看不到的,全都纳入到他完备周全的计划中。
“明镜台和明荔枝通话时,提到了一件事。墙壁的异常。”
商南明:“很有可能,是来源于污染。如你所说,墙壁只是媒介,真正吞噬一切的,是污染粒子。”
“那些出现在墙壁上的脸,不是闹鬼,而是被污染吞噬堕化的污染物。”
在痛苦之下失去神智而堕化的同时,也失去了个体,与
其他污染物一起融化成为一滩黑泥。
虽然尚不清楚原因,但墙壁确实作为载体而承载起了这些“泥”,容纳了它的存在的同时,也赋予了它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特性。
商南明很清楚,自己与祈行夜被墙壁吞噬的时候,正是商铺内污染系数到达巅峰并逐步稳定下来的时刻。
而不论是产业园还是商铺,都有共同的特性:污染。
他们身处于污染之中,也因此而“失去个体”,被群体的污泥裹挟着向前。
不是他们选择了道路,而是终点选择了他们。
祈行夜明白了:“你是说,只要放开对自身的限制,将选择权交给污染,就能顺势而为找到真正的污染现场?”
商南明点头:“试试吗?”
祈行夜唇角勾起,咧开兴奋笑容:“当然!”
他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怎么能错过这么有趣的经历?”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纸片人呢——不试试自由漂流的话,岂不是亏了!
而办公室内,枫映堂本来在严肃与明镜台交谈,试图搞清楚商长官在他赶来前的所有情况,但忽然间,他眼角余光划过墙面,随即惊在当场。
脱口而出:“长官!”
众人连忙转身看向墙壁。
墙壁上,一张张脸浮现又落下,有的脸被挤压到变形,夹缝里求生存,有的奋力向外挣扎,试图从“波涛”中伸出手臂,回到现实。
而两道人影,却转身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