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无限异常调查官 宗年 4760 字 2023-03-27

这意味着案件并非在当地生成。

而是物种入侵。所以没有“先祖”父代。

从发现徐丽丽十四年前回国并隐藏行踪开始,祈行夜就已经有所怀疑,是否世界各地的衔尾蛇延伸案……那些无限延长的蛇尾,其实都起源于a国,是a国带去的种子,落地生根发芽。

但只从这一片残缺的文件上,无法验证这件事。

“泰师傅,你说过,你一直关注了资本财团几十年,对它知之甚悉。”

祈行夜皱眉,沉吟着问道:“财团的创始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证据可以确定他与a国存在联系吗?”

提起财团,阿泰便恨之入骨,不需要祈行夜详细询问,就已经将财团情况悉数说出。

尤其是祈行夜所好奇、也是杀死阿泰父母的创始人。

t国是佛教国家,上至国王下至平民,全民皆信仰佛教,家中男孩也多会送往做僧侣

几年再还俗。

可这位财团创始人,他却反其道而行。他是虔诚的十字信徒,常言天父会尽数赦免他的罪。

“我见过他身边跟随传教士,与a国人同行。”

阿泰回忆了一下,还是如实以告:“但是,能更确凿的证明他们与a国有关的证据,我没有。”

他诚恳道:“我可以用巫蛊术找几个小鬼,去跟踪他,偷听他们的谈话,如果他和a国有交集,应该会露出马脚。”

祈行夜:“……好意心领了,谢谢但不必。”

不然怎么解释证据的来源?难不成说“法官大人这是我养的小鬼偷听的证据”?怕不是会被当庭认定为精神病叉出去。

祈行夜小心将这些残破纸片折叠好,收进大衣内夹层,妥帖放好。

等他离开山林,这些不起眼的纸片,都将成为指向t国资本财团的证据。

财团狂妄自大,自认为没人能查明并约束他们。那这些被他们随意遗漏的证据,将成为亲手指向他们的刀。

窸窣,窸窣……

周围的山林间,忽然响起细微异动。

祈行夜敏锐抬眸,鹰一样看向四周。

一棵连着一棵,分不清谁是谁茂密森林中,暗影流淌。

沉沉浮浮飘荡在半空中的头颅,时而出现在树冠和枯叶之后,从叶片之间的缝隙向他们看来,时而融身于树影中隐匿不见。

祈行夜知道,那些从进山就追杀着他的污染物,始终都游离在四周,没有放弃过吞噬他的野望。

“它们在躁动。祈行夜,你听到了吗?”

阿泰嘶哑着道:“它们越来越难以压制,恐怕,时候快要到了。”

“我压制了它们三年。”

阿泰缓缓转身,从围巾的阴影下沉沉看向密林深处:“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它们在壮大,我在衰弱。”

“祈行夜,如果它们要杀你,我很有可能,顾及不到你。”

祈行夜笑眯眯颔首:“放心吧泰师傅,我很会照顾自己。”

言语间,长刀已出鞘。

他紧握住手中长刀,肌肉紧绷,连呼吸都被迅速放至最轻,微微躬身前倾时像是将要狩猎出击的豹,蓄力待发。

从山林各处聚集来的污染物,在周围越聚越多,它们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将周围一圈阴影全部占领,逐渐汇聚成一条由头颅组成的白色长带,放眼望去,全都是一张张青白僵硬的死人脸。

它们的异化程度远比留在深坑内的死尸要高,就像是降头师已经成熟的飞头降,从原本的肉身中超脱出去,独立为一,避免了失去个体融合成一体的命运。

但是那张脸……已经很难说,那还是一张人类的脸。

高度的异化带给这些污染物的,并不仅是身份上的变异和所谓自由,还有,新的物种。

鼻子融化成一团凹凸不平的疙瘩,在面部上像是没有被搅拌均匀的泥浆,眼眶逐渐崩塌,失去原有的构造,从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一直垂到了下巴边缘,坚硬的骨骼化为粘液,顺着下巴一直滴落下来,流淌汇聚在地。

从那张奇诡狰狞的脸上,唯一还能看得到的情绪,就是贪婪。

——吞噬世界,吞噬人类。

但是这些污染物显然还有所畏惧,它们徘徊在密林周围不敢贸然上前,浑浊赤红的眼珠在看向祈行夜时的贪婪,在转向阴郁沉沉的黑衣降头师是,就转化为了畏惧。

它们不会记得人类对它们的温情和容忍,却会清晰记得三年来每一次的毒打和疼痛。

即便究污染物无法死亡,没有特制武器,阿泰也无法杀死污染物。但对于早就习惯于与尸体打交道,死亡如呼吸般自然的阿泰而言,再诡异的污染物

也不过是任由驱使的狗。

杀不死,那就打到怕。

有阿泰站在这里,周围污染莫不敢上前。

一时间,两方隐隐形成了对峙局面。

山林之中,安静得能听清每一片树叶的颤抖,活人的呼吸声,污染物拖拽着长尾从草地上游走而过的摩擦声……

声声回响,越发寂寥。

双方都在等待。

等待自己的猎物坚持不住,率先崩溃失去理智。或是等待猎物被贪婪蒙蔽了眼睛,看不清局势。

祈行夜细微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一点,一点,将自己调整成最佳的迎战模式。

就像严密的战斗机器。

他是为战场而生。

令人畏惧的死亡是为他准备的盛大仪式,尸骨将铺就在他的脚下,血海红毯。

阿泰也不由侧目,愕然看向祈行夜,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他本以为烂仔秦的这个儿子,也和烂仔秦是相同的性格,嬉笑怒骂的暴躁却又内心柔软,轻轻一句话就能戳到心窝子哭得稀里哗啦。却没想到,祈行夜……在那层柔和可亲的外表之下,是如此不好接近的冷酷肃杀。

但在看清祈行夜对战场的熟悉之后,阿泰反而放下心来。

“似乎,是我看走了眼。”

他低声道:“没有我的庇护,你也能活下来。”

祈行夜不明白阿泰此时说这话的意思,错愕转头看向他。

却见阿泰缓缓抬头,原本裹在头上的橙红色围巾滑了下去,第一次在祈行夜面前完整的露出那张脸。

在看清的一瞬间,祈行夜瞳孔紧缩。

……那是一颗,被腐蚀和变形的光秃头颅,像被切成奇怪形状的藕片,被反复挤压的土豆。却唯独不应当是人的头颅。

在阿泰那条不曾摘下的围巾下面所隐藏的,是能吓哭孩童的狰狞。

阿泰对此倒是接受良好。

他努力却不熟练的挤出一个走形的笑容:“想要镇压这些东西,总要付出些代价。失去多少,就等同得到多少。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

“我本来担心,你会死在这里,我无法向烂仔秦交待,让一个送信的孩子死在我这里,欠了他我的一条命之后,又欠你的。”

阿泰缓缓道:“现在我才发现,似乎,我看轻了你。”

“祈行夜,你有把握,杀死所有尸体吗?”

他问:“如果开闸泄洪,你能以你的刀。”

阿泰枯瘦如树枝的手指向祈行夜手里的刀:“挡下所有灾祸吗?”

祈行夜错愕,随即抬起手中刀,横刀在前,眼眸明亮:“愿意一试。”

阿泰点点头:“好。”

他转身,在重新看向四周污染物的瞬间,神情已经天翻地覆,肃杀威严得可怕。

下一刻,那根活刨了恶人用大腿骨生生制成的莹白骨杖,重重敲击在地,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在整个山林间回荡。

霎时间,天地变色,飞沙走石。

狂风平地而起,咆哮着嘶吼着从阿泰的杖下冲向四面八方,吹刮着根茎深深的参天古树,几乎要将高达数百米的树木拔地而起,拦腰折断。

如末日般可怕的风暴中,祈行夜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被风沙迷了眼。

等他再次抬头时,就看到原本围守在四周的污染物已经逐渐狂暴,焦躁不安的不断撞击空寂和树木,像是疯了一般,恐惧的等待着什么庞然大物即将出现。

而在风中……

隐约传来一缕血腥气。

腐烂,潮湿,泥泞,令人刹那间可以回忆起所有可怕记忆的不快气味。

像是在阴暗潮湿角落中腐烂的尸体上,

啃噬血肉长出的蘑菇散发着的味道。

血腥气越来越重,由远及近,好像巨人将要到来前的脚步。

而那些污染物也越发焦躁,它们惶恐的看着祈行夜,不安的不断转着头,似乎在寻找可以逃离的路径。再不复之前想要吞噬血肉的贪婪危险,只剩下想要逃命的恐慌。

就连对阿泰,它们也不曾畏惧到如此地步。

祈行夜察觉到了古怪,转头看向阿泰。

阿泰却只是微微一笑:“祈行夜,我儿时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中,始终牢牢记得在路边书摊偷书看的经历,我知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只是惭愧,我和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研究了三年,也没能搞明白这些尸体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无法杀死销毁它们,只能将它们镇压在此,肉身化塔,不让它们离开。”

“但是我很清楚,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终有一天,它们会杀死我,更加凶猛的反扑镇压,出去杀人。”

阿泰缓缓伸手,握住了祈行夜手中的刀。

战士不应该让旁人靠近自己的武器,在战场上,武器等同于自己的生命。

但祈行夜却站在原地不躲不避,任由阿泰靠近,看着他伸出手,被锋利刀刃割开血肉,深深嵌入手掌,发黑的血液顺着刀刃蜿蜒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