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与商南明,究竟有几分神似。言语颦笑之间,令人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位商长官。
位高权重的威严,与战场危险中磨砺出的危险肃杀,矛盾危险,却又引人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诶?是不是有那么一个说法,恩爱的夫妻长时间待在一起,会彼此影响,甚至动作神态都越来越像。”
安可忽然从后面冒出来,摩挲着下颔嘀咕道:“难道祈哥和商长官,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郝仁差点脚一滑摔出去。
他吓得赶紧捂住安可:“长官的事,可不能随便议论——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安可:“呜呜!”
他拽下郝仁的手,不服:“大家都在说,怎么就我不能说了。连局长那天都在问‘南明家的那个呢’。看!”
“不过……”
安可转头看向新人,眼带怀念:“年轻真好啊。”
“?”
郝仁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笑骂道:“你不也才刚转正一年,就说别人年轻,你也不老啊。怎么,还羡慕人家助理调查官?应该是他们羡慕才对吧。”
已经通过了所有考核,职业道路稳定下来,不再日夜担忧焦虑。
“诶?”
安可挠了挠头:“是这样吗?可是那时候,我师傅还在。”
郝仁猛地怔了下。
安可嘿嘿一笑,有些憨:“我就是想我师傅了,想回到他还在的时候,看看他。”
安可的师傅,胡未辛的搭档,死在了安可转正成为正式调查官的那一天。
对安可而言是蜕变新生。对那位师傅,是永眠地底,枯骨黄土。
郝仁喉咙发酸,他张了张嘴,试了好几次才重新道:“……也对。”
“站着干什么呢?看热闹?”
还是祈行夜走过来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他纳闷看向郝仁:“你不是去京城市内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郝仁立即正色:“刚回来。市区有些不对劲,最好你去看一看。”
他很快将资料传给了祈行夜,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查看:“从两天前,就一直有市民打电话说,在自家窗户外或者楼下看到了鬼。”
也正是因为这个,郝仁才跑去了市区。
京城数百年都城历史,很多当年留下的房子都并非楼房,而是低矮平房,窗户外就是自家院子或街巷。
春困秋乏。春天,正是适合睡觉的时节。
入夜后,人们也都在各自家中安眠。
却有家住平房的市民,睡到半夜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忽然间从温暖的被窝被扔出去,置身旷野。
他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自己的被子上,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影子轮廓。
哦,是我的影子啊。还以为什么呢。
禁不住困意,他又迷迷糊糊的闭眼睡了过去。
但在睡梦中,他却忽听耳边,他自己的声音问自己:你躺着的时候,影子会落在你身上吗?
他下意识被牵着思维走:哦,也对哦,影子不应该在后面。嗯……?影子?
他忽然惊醒,赶紧看自己的被子。
老式被子绸缎面如水波,静静倒映出人形的轮廓。
他后知后觉,浑身发冷的颤抖起来。
一点,一点的仰起头,向自己头顶上的窗户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天空上圆月明亮。而在自己窗户外面,立着一道人影。在他睡过去的时候,不知道在他头顶站了多久。
见他仰头看来,那人也俯身垂头,猛地贴近玻璃,面无表情凑近他,漆黑无机质的眼珠里却透着好奇。
天真又残忍的好奇。
像孩童撕碎蝴蝶翅膀。
对视的瞬间,那人只觉冷到发僵,好像自己已经死了。
然后,惨叫声划破夜色。
等家人匆匆批衣前来查看时,人已经死了。
整个人僵硬如石雕。
法医给出的结论,人是活活吓死的。
因为过度恐惧,导致脑梗被冲开位移,衰竭死亡。
家人悲伤,但也只以为是夜半疾病发作,准备就此发丧。
但第二天,邻居却也出现了类似状况。
洗澡时,被活生生吓死在了浴室里。
家人第二天一早发现时,尸体已经在热水中被冲得发烂了,狰狞惊恐的瞪视着窗户的方向。
收尸时,头颅掰都掰不过来。
就算一起死亡是疾病意外,那接连两日,紧邻着两家的死亡,还能被称为巧合吗?
家人越想越不对,怀疑是家里进了脏东西,匆匆去找了大师来看。
李龟龟一听那两家人的描述,当即扇子也不摇了,跑得墨镜都掉下来也顾不上装瞎子,赶紧给调查局的专员小王打了电话。
——那时祈行夜正在封闭训练新人,没接到电话,于是李龟龟就转而联系了熟人小王。
经历过污染事件的他高度怀疑,这根本就不是闹鬼。
而是……像那时殡仪馆一样,是污染。
与此同时,类似的事情也在京城其他地区接连上演。
阿飞是个打工社畜,累得每天一下班就回出租屋睡得昏天暗地,第二天再摸着闹钟艰难爬起来。
但今天,他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好像在他睡觉时,有人一直在看着他。
身体一直在示警,焦急催促他醒来,噩梦一个接一个。
吓得他猛然惊醒坐起,心脏还砰砰直跳没来得及平息。
他梦到了自己出租屋的窗户外,有一道高大鬼影无声无息的始终注视自己,全身漆黑,只有一双眼睛白得惊人,纯白没有瞳仁。
阿飞捂着心脏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
但他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即便害怕也想知道梦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自己睡得安心,然后小心翼翼靠近窗帘,猛地掀开——
猝不及防与窗外一双纯白眼睛对上了视线。
瞬间,阿飞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那人身形高大到占据了整个窗户的长度,浑身漆黑,只看得见一双白得恐怖的眼睛。
他注视着阿飞,无声无息。
不知道已经在窗帘后面站了多久。
阿飞停转的大脑后知后觉:这是十八楼。外面的人,是怎么能出现在窗户外面的……?
合租的舍友被阿飞的惨叫声吵醒,不快的过来砰砰砸门想让他小点声,却被阿飞冲出来像找到救命稻草抱住不撒手。
“鬼,鬼啊……外面有鬼。”
阿飞颤抖着指向身后窗户,眼睛瞪得老大快要脱出眼眶:“我没骗你,鬼啊啊啊啊啊!!!”
舍友没看到鬼,窗户外只有明亮圆月。
像幽幽无神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他被自己的联想吓得一哆嗦,赶紧打电话求助。
警察赶到后翻了个底朝天,一开始还以为可能是谁家孩子的恶作剧,但最后也一无所获,只得出结论:太累了,工作压力太大,都出现幻觉了。
“小伙子,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啊。”
临走时,老警察拍了拍阿飞:“太累了就休息两天吧,你看你这都熬成什么样了。”
无论阿飞怎么拼命向周围人解释,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情报部的外围专员,则在拦截了这份描述有些异常古怪的报告后,迅速报告给了上级。
这本来应该只是一起低等级污染案件,似乎并不用让本就繁忙的队长郝仁出面处理。
但问题是,同时段不仅是这一起,还有另外十三起求助电话,求助人的描述都大抵相同。
——自己的窗外,门外,站着鬼。
鬼魂紧紧跟着他们,注视他们,却除了他之外的身边所有人都看不到。
“我去看了其中几个求助人,除了已经死亡的,其余的全都没发现问题。”
郝仁也满头雾水:“怀疑是污染案之后,被吓死的五个人也都送到了调查局法医那里,进行专业解剖。但我们的法医复检给,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
“——人是吓死的。”
“只有吓死的这几个人的家门外,检测出了微量到难以断定等级的污染粒子。除此之外,另外那些求助人家里,干脆一点污染粒子都没有。”
有好几个求助人都住在高层,有在十八楼的,有在八十楼的。
郝仁不得不像个蜘蛛侠一样掉在高空室外,艰难测定求助人口中的窗外。
但一无所获。
他:这在我整个职业生涯里,也是相当艰难的一天了……恐高这东西又不会因为成了调查官就消失!
到现在,刚从高空三百米下来不久的郝仁,还深一脚浅一脚,像在踩棉花。
祈行夜怜悯:“辛苦了。”
“先暂时定为污染案件吧,把案件的所有相关资料都转给我,案件负责人写我的名字。”
他晃了晃手里的终端,笑眯眯道:“说起来,小荔枝也在侦探社当缩头小乌龟很久了,该去把他挖出来一起工作了。”
“侦探社,不养闲人。”
不论人鬼,落到侦探社手里都得干活。
——兼职费好贵呢!一小时五块。
贫穷的侦探社老板骄傲叉腰:虽然我只付五块,但我希望你成为五亿的人才!
郝仁:“……什么压榨员工的坏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