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杀了你,或是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没有兴趣。”
明镜台懒怠转眸,看向远处的海洋:“我弟弟还在水里泡着,我去找他,都比将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要来得好。恕我直言,你还没有资格消耗我的时间。”
“我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迷惑你,拖延你自杀示警他的时间。”
明镜台轻笑,向唐纳德揭开谜底:“你刚刚完成了一场手术。另一个污染物,带着复刻你的脑电波和所有生物验证,回到了京城。”
“它在走你走过的路,去你去过的地方,接手所有你负责的项目和秘密机构,从你那里,获取有关于他的所有秘密。”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
明镜台的镜片反射着光芒:“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一瞬间,唐纳德窒息难言。
他如受伤的野兽般哀嚎咆哮,无力挣扎在明镜台脚下。
明镜台却一脚踹翻了唐纳德,像在让一块垃圾远离自己。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就算他背叛了与我的合作,我也会假装毫不知情的原谅他吧?”
明镜台故作惊讶,挑了挑眉:“你怎么会这样想?唐纳德,你的愚蠢会害死他——这种感觉,怎么样?喜欢吗?”
他在笑。
唐纳德却止不住的浑身发冷。
他颤抖着费力仰起头,仇恨的瞪视明镜台,像是终于在这一刻,认清了明镜台的本来面目。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先生在十年前就说,明镜台是敌人,而非伙伴。
与被利用、被榨干所有价值,就连死亡都浑噩的蔡琰为不同。
明镜台,是真真正正的强大怪物。
明悬镜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悬镜集团的继承者,从来不是可以被忽略的小人物。
——他在棋盘上。却是执棋人。
“说起来,这一点还要感谢他。”
明镜台微微颔首,从容道:“要不是他的背叛,我也不会干脆破釜沉舟,才那么轻松的拿到了绝大多数衔尾蛇的实验成果。”
“不过……”
他缓缓低垂下眼眸,看向唐纳德:“他会来国内,不是为了悬镜集团,而是为了明言。对吗?”
明镜台想要从唐纳德的表情中找到什么,验证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唐纳德死死瞪视着他。
下一秒,漆黑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
身边雇佣兵惊呼一声,赶紧大吼着让医生过来。
可唐纳德却笑着笑着咧开嘴巴,露出一口被黑血染黑的牙齿,哈哈大笑着栽倒在地。
“明先生。”
半跪在地的雇佣兵脸色极差:“很抱歉,先生。唐纳德已经,已经服毒自尽。”
“我们已经搜查走了他牙齿里的毒药,和身上携带的所有武器。但还是……我们不知道他自杀的毒药是哪来的。”
雇佣兵懊恼低头:“对不起,先生,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与你们无关。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明镜台并没有因唐纳德的自杀而惊讶,只是平静摆手,示意将唐纳德的尸体处理掉,确保他不会被找到或救回来。
“他是那人最中心的一条狗,前六角大楼的军官,如果不是当年的战争出了意外,六角大楼需要人背锅,他现在已经是a国少将也说不定。”
明镜台漫不经心道:“这样的人想死,别人是拦不住的。”
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跑一趟,确保唐纳德可以成功被替换了。
但就在唐纳德死亡的同时,技术负责人还是忐忑找来:“明先生,唐纳德的死亡连着生物验证,他自杀的时候,所有生物验证同步失效,复制品那边失败了。”
“我们的时间不够,没能成功反向回溯到那位身边。”
明镜台点点头,对这个结果早有猜测:“还差多少?”
负责人惋惜:“还差最后两层,就能追到那位先生的定位了。如果再有十分钟……”
明镜台笑了:“唐纳德这样的人物,不会留给你那么多时间让你找到那位的。别太贪心了。”
“联系林不之。”
已经远在京城的林不之,很快就接到了明镜台的电话。
以及随之一起发来的一连串秘密机构的地址和密码。
林不之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求和的交易筹码?”
“林局长,我说过,关注我只会浪费时间。”
明镜台仰头轻笑:“你要找的人,就在国内。并且,他要找的人,在你手里。”
林不之皱眉:“谁?”
明镜台平静吐出音节:“明言。”
林不之倏地睁大眼眸。
作为官方机构的调查局,也有自己的局限。
但那刚好是明镜台过度靠近危险中心的优势。
从拿到衔尾蛇项目真正的计划案和成果开始,明镜台就在对它研究之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衔尾蛇,已经到了瓶颈。
现实世界现有的技术和认识水平,已经无法再继续深入的对污染进行研究。
哪怕拿到了第二世界的所有技术记载,就算有【文明继承者】从旁辅助,但第二世界经历过近千年的混乱,迭代中到底还是有所散佚,缺失的部分,无法补全。
就像只有小学知识体系的人,就算拿到建造核.武.器的图纸和公式,也无法理解它到底是如何运作,更不可能达到同样的水准,复刻出属于自己的武器。
现在的现实世界,之于鼎盛时期的第二世界,就是小学生与顶级科学家的差距。
这是客观事实。
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消除不了差距。知识的壁垒太过厚重,那是整整四千年发展的落差。
但明言知道,那位先生也心知肚明。
——有一个人,可以。
明言。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像你示警过,我母亲是唯一能拴住明言这头野兽的锁链。她死之后,明言再没有任何顾虑。”
明镜台平静道:“比疯子更可怕的,是同时拥有顶级头脑的,又不在乎毁灭世界的疯子。”
“林局长,一直以来,你都记住了我的警告,并且试图牵制明言。我很高兴。但。”
明镜台顿了一下,才道:“他来了。”
皮鞋落地的脚步声清脆,不紧不慢的响彻空旷无人的漆黑走廊。
“他会打破调查局一直以来对明言的限制,让那野兽挣脱牢笼。”
银白色穹顶大厅之下,男人在实验室门外站定脚步。
他抬手屈指,从容叩响门扉。
“明院长。”
男人勾唇轻笑:“我来赴约。”
大门吱嘎,缓缓开启。
实验室的光芒一寸,一寸,透过缝隙倾泻向门外,落在男人的眼眸中,照亮他的身形。
站在实验台前的明言从实验中抬起头,转身漠然看向大门。
“你来了。我可以完成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闭嘴,少说话,别试图在我的实验室对我指手画脚。”
男人欣然颔首:“当然。”
他勾唇:“毕竟……我来,就是为了将您从调查局的樊笼里释放。”
…………
宴颓流从睁眼的那一刻,就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了。
空气中飘荡的都是污染粒子,每一口呼吸都能清晰感觉到如同回家般的闲适。
这里是纯粹人类难以活下去,却令人造污染体愉快的环境。
没费多少时间,宴颓流就抓了两个污染物当苦力,迅速靠近海边登岸。
她唯一感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看到其他人。不论是祈行夜,还是商南明。
……先一步离开了吗?
就在宴颓流望着大海沉吟的时候,她忽然间背后一寒,敏锐察觉到靠近的危险。
她迅速拔刀转身,先发制人率先狠厉冲向危险感知的方向。
却有熟悉的低笑声在耳边响起。
“小颓,长大了。”
宴颓流瞳孔紧缩。
就在她愣住的毫秒间,一双漂亮有力的手掌伸过来,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一折,一推。
不等旁人看清,已经毫不费力的卸了宴颓流的力气,夺了械。
武器离身是战士大忌。
但宴颓流现在已经全都顾不上了。
她死死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红了眼圈。
“余荼……”
宴颓流唇瓣颤抖:“余队,你还活着。”
薄薄泪光堆积在眼底,摇晃着破碎,无限动人心魄。
余荼笑着抬手,为宴颓流拭去从眼角滑落的泪珠。
“才说完你长大了,你就开始哭起来。”
她佯怒,却眉眼带笑,音色昳丽:“是在拆我的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