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平稳地涂完消毒碘酒,罗南英走回小巧器械旁,慢慢调整一番,纤细的金属臂垂到了吴清晨的左臂正上,两者之间留出大约两厘米的空隙。
做完这些,顾枫教授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包括吴清晨在内,主席台上三人完全明白顾枫教授此时面临的压力。
对吴清晨的确定性实验,手术本身其实不存在任何难点,甚至就连刚从医学院外科毕业的实习生大约也可以轻松完成。
可是,没有任何医生敢绝对保证自己的每次手术都万无一失,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因素可能导致无数种意外:机械、电力、温度、手术室的地板不够光滑,手术室的地板太光滑,早餐的面条辣椒放多了,早餐的面条辣椒放少了,等等等等。
严重的是,大会堂的这次手术,对意外的容忍性有史以来全球最低。
此时此刻,对吴清晨进行手术,等同于给全球六十亿人同时开刀,任何最微不足道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最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
哪怕仅仅是幅度稍大,仅仅使吴清晨的左臂稍微有些可以感觉到的疼痛……
也许,中国某建筑工地正在高层施工的民工,左臂立刻因为毫无心理准备地微微生疼,本准备托上支架的钢管脱手,从数百米的高空飞速下坠;
也许,美国某高速公路正在驾驶卡车的司机,左臂立刻因为毫无心理准备的微微生疼,本准备往右转向的动作变形,卡车飞快地撞向无辜的护栏;
也许,巴西某医院正紧张手术的另一位医生,左臂立刻因为毫无心理准备的微微生疼,本准备切开肺片的手术刀错位,狠狠地扎进了病人的心脏;
也许……也许……也许……
对吴清晨的确定性实验,是一项本身几乎不存在任何难点的手术;
是一项甚至实习生都可以轻松完成的手术;
也是人类上下数万年文明史,自从产生了“医生”这个职业以来,压力最大的一次手术。
此时此刻,全世界人类寄于顾枫教授之手。
主席台上,顾枫教授默默地闭上眼睛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