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猗泽听了又问道:上回来看望兕儿的时候还不曾见到你,来晖县多久了?
杜恢回道:调令是一年之前的事,交接后自广陵一路水路跋涉,耽搁了数月。
元猗泽问他:兕儿好学,是不是?
杜恢应道:自是。
她身子弱,我总担心她用心太过,小小年纪累着了。元猗泽打量着始终不曾抬头的杜恢道,你与荀攸不同。你本是名士宿儒,大好年华屈居小小教谕,便是做了公主的老师也毕竟是屈才了。
杜恢心下一沉,回道:臣不胜惶恐
元猗泽摆手:守职即需勤勉。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若再有倦怠渎职,倒不妨挂印而去,反而落得一个清名。
他语气温和,但杜恢明白,这是朕意已决的意思,要叫他老老实实离开晖县离开明康公主。
杜恢笑了笑,只能谢恩。既已至此,他也无所谓顾忌,缓缓抬头直视圣颜。
他与熙宁帝一别三年有余,在此空山相逢犹如梦中。
坐在木轮车中遮着幂篱,叫素来威严的圣人都有了些脆弱的况味。杜恢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熙宁帝的面容,面上却装作镇定。
杜恢想:上天赐他无上权柄,予他惹人心折的美貌,又不生他一副多情性子,平白造了多少情孽?这般想来,杜恢甚至有些自嘲,他自己倒是栽得明明白白,只是经年站不起来罢了。
杜恢这样专注的眼神本来是逃不过元猗泽的眼睛的,只是元猗泽此刻心念着无量山庄中的几个孩子,指尖叩着木轮车的扶手垂眸思忖了会儿,而后示意力士们继续推他上去。转身之际他看了看董原,叹道:你就劳杜卿送你上去吧。
此时元頔元续并元净徽三兄妹正在善为堂中,元頔坐着,元续元净徽一道跪在堂下。
元頔压抑着怒气问道:兕儿,你是决计不起,要陪你四哥跪下去?
元净徽脊梁挺直回道:四哥犯错,我多有包庇,自然同罪。
元頔刚想拍桌,看到案上摆着的那个眼熟的冰瓷香炉,忍住了沉声道:你应该明白,我素来恨人要挟。我疼你,不代表你做什么我都忍。
元净徽默了默,元頔看向元续,冷哼道:魏王殿下也就这么让妹妹陪你一道跪?
元续不耐道:你何须问我,找人将她带走就是。
你!元净徽气道,我可是为了你。
元续别过脸:你要是跪伤了我拿什么赔你?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不消你管。
那你来寻我作甚?平白给我惹麻烦。元净徽斥道,反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
元续!你在胡说什么。明康,你这样哪有公主的娴静模样?元頔敲打道,看着眼前一双弟妹,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