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羡慕起杜博原的那份伤情,只关情爱无涉其他,失之坦然无所怨怼。
我若不是你的骨肉,怎么能得到你的垂怜眷爱?
情劫亦是结,元頔恐一生难解。
元猗泽抚着元頔的发顶缓缓道:六道轮回必有其缘法,我为父你为子,则一世改不了。不管你放不放得下执着,我都不会怪你。
元頔身形微僵,而后移开身子注视着元猗泽,沉声道:你或许真的不曾动过真心。须知爱一个人,要的绝不是他的原宥。爱欲炽然,便是说一千句一万句委屈示弱的话,心里想的永远是霸道的独占。
所以父亲不要相信我那些可怜巴巴的话。他起身探出石窟之外,而后又回身悠悠道,这里似乎四下无人。
不过我不会再做混账事了,父亲放心。他抛下一句话后出去察看烤火的衣服。
元猗泽暗想:你还想做什么混账事不成?
夜风乍起,山里果然凉得很。元頔捡拾了一堆枯枝塞到火堆里,摸了摸支起的衣服不过半干,便先罩上自己的外衣去寻摸一些水喝。
尉迟光等人在远处驻守,见只有太子一人便上前拜见。元頔倒不觉得此时形容狼狈,沉声道:陛下欲觅始皇刻石处,你们沿路打听。今夜或须投宿山中,打点好。
尉迟光命人取来水粮,元頔道:我与陛下需在此处耽搁一会儿,你们先行无妨。
尉迟光系东宫亲府中郎将,掌宿卫之职,自然要以两位主上的安全为要务,轻易不敢离远。所以听了元頔的话,尉迟光面露迟疑之色。
元頔便道:此处人迹罕至,且此行是陛下临时起意,无需多虑。
尉迟光自然不知道太子的用意。只是他既为太子亲卫一路追随太子,知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对父子间有不能为外人道的诡谲纠葛,太子有令他便不再多言,暗地里安排了两个善匿行踪灵活机变的手下悄悄留下。
元頔将水和干粮送回石窟,正见元猗泽褪了里衣撑在火上烤,一时有些怔愣。
元猗泽抬眼扫了他一眼,随即重又穿戴好,接过元頔递来的水囊喝了几口水。元頔见他不肯动冷了的点心,便只能把糕饼穿在自己用水冲净的发簪上支在火舌边缘烤。糕饼的表皮很快被熏黑,整支玉簪也起了细微裂痕,元猗泽看他如此败物,夺下玉簪哂笑道:你除了烤就是烤,肉也烤饼也烤,眼下这还能吃吗?
元頔闻言抽下玉簪上串着的糕饼道:剥了外层不就好?却不设防被火灼过的饼皮烫得很,他失手将糕饼落在元猗泽的大腿上。元頔一骇,急忙要去察看。
元猗泽拦住他的手,沉声道:你往哪儿去?
元頔这才反应过来,支吾道:我怕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