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诸位阁老脸色微变,太原驻军之乱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邹明恩叛变导致三十万驻军分崩离析,汴京有心收复却奈何不得铁血之军,他们是太原的定海神针也是大梁的偌大隐患。

河东军共有三军,一为晋安军拱卫河东道南部,一为平定军驻扎在中部,最后是宝兴军是大梁对抗大辽的最直接的一支军队,铁血英勇著称,邹明恩率领的便是最靠近边境的宝兴军,只有八万不到的驻军。

而大辽此时此刻对峙在雁门的军队倾尽全国之力,足有十五万之多。

螳臂挡车,犹如以卵击石。

“军报上言明敌军有大量不明的黑火/药,太原火/器营本就装备不足,邹将军心生惶恐也不为奇怪。”范知春半阖着眼,手指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神情冷淡地宽慰着。

“哦,还有这等事情。”庆延帝一脸惊讶,“他们怎么也会有黑火/药。”

他说的无辜又震惊。

一直垂眸的范知春倏地抬眉,一直平静的眉眼如绷紧的琴弦在沉默的大堂中瞬间锐利起来,眼角层叠的皱纹在热烈的日光下越发深刻。他的目光太过尖锐,让安静的大殿越发安静,资历尚轻的阁老恨不得躲在角落里不出声。

庆延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微颤。

索性那道视线很快就移开,范阁老又恢复了平日里沉默的模样。

“是啊,为什么呢?”他低声叹道,手指微微收紧。

“官家今日来时为何而来?”他岔开话题,冷淡问道。

范知春着这种明显不欢迎人的语气官家习以为常,一点也不是生气。

他从小看到的太傅都是这般模样,公事公办到近乎刻板无情的地步,若不是对太子殿下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他简直以为太傅是一个无欲无求无情的人。

只是,他的这个问题,官家却明显不太好说出口,毕竟若是来说抓自己儿子错处的,显得太过小肚鸡肠,甚至阴谋十足。

崇王殿下显然没这个烦恼,他打破僵局,率先发难:“父皇禁足太子,太子却带人来政事堂,不尊圣谕。”他冷笑,紧接着话锋一转,朝着冉阁老笑问道,“冉阁老精通大梁律法,素有‘活法典’之称,还请冉阁老赐教,太子这等行为该当何罪。”

被波及到的冉温一张老脸瞬间阴沉下来,瞪着崇王殿下,嘴角紧抿,沉默着。冉阁老久经刑场,杀人无数的目光几乎要露出骇人的光泽来。

盛宣坤心生恐惧,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我就是问问。”他弱声地为自己辩解着。

“对对,欢怡还小,说话无礼狂妄了些,没有别的意思。”官家打着圆场。

冉温捏紧拳头,沉默不语。

范知春叹气,看向崇王殿下:“这事怪我,是我叫太子来政事堂的,太原战况紧急,太子殿下又曾在太原呆过一年,对邹明恩也颇为了解。太原虽不是政事堂的事情,却也是大梁的事情,我心生忧虑,便把太子叫来询问。”

崇王怒喝:“胡说,明明你之前看到太子也很震惊。”

“我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太子殿下虽被禁足但心系大梁,令人欣慰。”范知春面不改色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