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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年时间,哀牢山只剩下二十余人,大当家和压寨相公两口子,二虎兄弟,十来个热衷于打劫伟业的悍匪,和三个只做杂事不拿砍刀的老喽啰,人手紧缺,打劫越来越难,很少有银子进账,终于有一天,货郎出身的五当家开始提议必须让山寨里唯一什么活都不干,专职吃白饭的压寨相公下山抢劫,纳投名状,正式入伙,这样才算公平。

“胡说八道!入了伙,还叫做压寨相公么?”大当家勃然大怒,当即就将五当家逐出哀牢山。

事后,弟兄们纷纷私下议论,这大当家的脾气变了许多,若是以前的白赤槿,她早就将五当家砍掉手脚,扔出去喂狼了,现在大当家心慈手软,恐怕……。

此事过后,“匪心大散”,群匪关心各自前程,对大当家只是敷衍了事,只有二虎兄弟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白赤槿。

三个月后,压寨相公突然不辞而别,书桌上留下的信笺上写着:“吾妻赤槿:与君相携三年有余矣,有妻若此,幸甚幸甚。无奈为夫有重任在肩,无可奈何暂别三年,三年后吾必来娶汝,夫容缓亲笔。”

大当家抱着信笺不吃不喝静坐了一天一夜,二虎兄弟恨不得将汤饭强行灌进她嘴里,还好第二天大当家恢复过来,一口气吃了三碗火腿粥,一斤卤牛肉,张口说的第一句不是发布江湖通缉令捉拿压寨相公,而是:“还好我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名,原来叫做容缓。”

从此,大当家绝口不提压寨相公,容颜日渐憔悴,懒思茶饭,整日昏昏欲睡,肚皮却日渐隆起,二虎兄弟如愿以偿就要当舅舅了,可是心里却坠坠的难过。

隆冬腊月,大当家在亮如白昼的雪夜里生下一对双胞胎,痛得快要昏死过去的白赤槿捏着大夫的手,“老大叫一千,老二叫一夜,你要是弄混了,老娘绝不放过你。”

大夫手心一颤,连忙道:“大当家放心,这个绝对错不了,你生的是对龙凤胎,老大是千金,叫做一千再合适不过,老二是个男孩,白一夜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就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嘛。”

在屋外久候多时的二虎兄弟抱着两个奶娃娃爱不释手的又哭又笑,悲喜交加——因为就在大当家生产的当晚,四当家带着留下来的所有兄弟砸开藏宝室的锁,卷走了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哀牢山槿字寨土崩瓦解,全体解散。

直到大当家做完月子,二虎兄弟才吱吱呜呜的告知“噩耗”,白赤槿忙着喂饱嚎啕大哭白一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散了就散了罢,寨子里的银子只要不胡吃海喝,也够我们使大半辈子了——独眼龙你赶紧把王大夫请来,一千舌头长疮了,一夜的眼睛今天就没睁开过。”

二虎兄弟赶紧闭嘴,匆匆去请大夫,说是请,其实是从地牢里把大夫揪出来,早在赤槿临盆前两个月,二虎兄弟就张罗着“请”大夫的事情了,他们将在正在哀牢山中采药的王大夫如同当初抢压寨相公那样绑了回来,专职侍奉大当家和后来的两个小外甥。

王大夫是个斯文人,洗手清洁完毕后才给两个宝宝看病,还给顺便给大当家把把脉,末了,抚了抚白须道:“两个孩子身体都很好,就是您吃了太多辛辣之物,奶水火气旺盛,所以一千的舌头才会长疮。至于一夜嘛,是因为您早上忘记给他洗脸了,眼屎糊住了眼皮,他自然睁不开眼睛。”

白赤槿闻言,惭愧的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眼泪簌簌的落下,“我真是没用,如果他在就好了……。”

“大当家要是信得过老夫,老夫从即日起亲自调理您和孩子们的饮食,保管这他们平安长大,老夫出身医药世家,还中过举人,可以教他们读书写子。”王大夫叹道,“这哀牢山是块宝地,能在这里颐养天年是老夫之幸。”

见王大夫说的如此诚恳,白赤槿欣然同意,只是二虎兄弟还有顾虑,每天轮流寸步不离的跟在王大夫身后,监督他做饭煮药。直到两年后,二虎兄弟觉得王大夫似乎比自己还要忠心大当家,这才终止了跟踪。

三年之期将至,白赤槿望着比猴子还活泼的一千和一夜,无数起想起压寨相公的笑颜,她经常不知不觉走到通完山寨的必经之路等候,渐渐地,等候成为一种习惯,每当一千找不到母亲急的哇哇嚎哭时,早熟的一夜就帮着姐姐擤鼻涕,安慰道:“莫哭,莫哭,妈妈她又去找父亲了,天黑了就回来。”

“什么叫做父亲?”一千吸了吸鼻子问道。

“笨蛋!父亲就是生我们的那个人。”一夜不屑的看着姐姐。

“胡说八道!我们明明是妈妈生的!”一千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