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息昔忍不住冲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着雪花的空气,发誓再也不潜下去了。
她曲肘擦去脸上的水珠,睁开眼睛,和一双比流星还要明朗的双眸相对而视!来人穿着青布棉袍,斜披着黑色大氅,隔着氤氲水汽,息昔还是认出了他的相貌——谢行远!一时间,息昔尴尬的不知所措,那双眼睛也是直愣愣的看着她,许久不曾眨眼。
谢行远愣愣的呆里在原地,缓缓道,“咦?大冬天的,这里怎么会有百倾风塘、十里荷香?”
噢,息昔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赤槿早已在这里布下结界,凡是路人来到这里都会进入幻觉,根本看不见她。
不过纵使如此,自己赤身裸体的和他距离如此之近总觉得怪怪的,还是穿上衣服赶紧离开才是,打定主意,息昔决定尽早开溜。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正所谓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谢行远脱下黑色大氅,随意的扔在枝头,捡起地上一段枯枝,感叹道:“并蒂睡莲?淡黄色并蒂莲花这种绝世品种居然被找到了,哈哈,运气真是好。”
看着谢行远小心翼翼的将枯枝宝贝似的放进背后的书篓里,息昔乐得差点笑出声来,谢行远自从在凤凰街帮她抢榜之后,息昔就没有再见过他,这大半年来,谢行远断断续续给她写过几封书信,述说他在名山大川上游历的趣闻,有一次还寄来大包的蜜饯干果,谗得赤槿隔三差五往息昔屋子里跑,打着帮她练习金系法术的名义蹭吃蹭喝。
息昔分出一小部分孝敬疯子师傅王若钦,送给酷爱干果的师弟李不鸣和师妹绻绻一人一包榛子,她和另一个终日沉默寡言的师弟归浩玄素日没有什么交情,也不知他喜欢什么口味,就将每样吃食都包了些送过去,归浩玄以前是个读书人,深知“来而不往非礼也”,次日就送了一副自己的字画给息昔,息昔打开一看,足足二丈长的画轴鬼画符似的写满了狂草,她一个字都不识,最后挂在客厅的东墙上——一来毕竟是个装饰,二来正好遮住斑驳的墙面和漏风的缝隙。
这半年来,息昔嚼着酸酸甜甜的蜜饯时,总是会想起背着书篓的谢行远,他此时会在那里?看他抢榜时孔武有力的样子,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应该不会被欺负吧?他说过认识以前的自己,还很熟络,可是为什么她始终记不起来有过这样的朋友呢?还有那个群芳司芳主令狐晞,自从在无量山和冥界“惊鸿二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每次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躲躲闪闪,是不是自己以前做了什么坏事惹他厌恶了?错了我可以改嘛,见我就躲是什么意思?这人的心思真是难猜——不过他长得真是俊秀呢,每次见他目光像是被浆糊黏住似的,很难挪开眼……。
息昔正泡在温泉里胡思乱想,只听见“扑通”一声,谢行远不知何时脱下衣衫,跳进温泉,挥着双手哇呀呀的乱叫:“咦!啊!这里真热!连荷塘里的水都是烫的!”
这温泉本来才一丈多宽,息昔一个人潜不了几步就到了对岸,何况这时又跳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谢行远?他在水里胡乱扑腾着,双手好几次擦着她的肌肤而过,息昔可怜兮兮将身体蜷起,缩在角落里,暗暗叫苦——她的衣服恰好在对岸,虽说此时谢行远看不见她,可是她总不能就这样赤条条的上岸跑过去穿衣服吧。
谢行远扑腾的累了,终于消停下来,觅宝似的拈起浮在水面上的枯枝,诗性大发的念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末了,他将散乱在肩的乌发用枯枝簪在头顶,抬头望着漫天飞雪,“忆卿卿不至,仰首忘飞鸿;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湖水梦悠悠,卿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念罢,他兴奋的游到对岸,从书篓拿出纸笔,奋笔疾书,“好诗好诗!赶紧记下来,不然明天就忘了。”
真是书痴呢,息昔蜷缩在温泉一角,看着水珠从谢行远的发梢滴落在清秀温雅的面颊,又顺着颈脖滚落到宽阔的肩膀,在结实的胸肌上滞留片刻,然后沿着肌肉的纹理蜿蜒而行,最终挂在胸前两点之上,即使隔着氤氲的水汽,息昔也能看见水珠儿晶莹剔透,映得两点殷红娇嫩妖娆……。
息昔喉头一紧,细密的汗珠沁出鼻尖,舌头在滚烫的下唇舔了舔,双眼发直的看着罩在谢行远两点茱萸上的水珠儿,暗想道:若轻轻一吮,会是什么滋味呢……。
啊?!息昔被自己可怕的“邪念”吓的重新瑟缩回去,哎呀!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这个——这个——,息昔心慌意乱(或者是意乱情迷,哇吼吼,兰舟躲在一旁狂笑),她侧过脸去,不去看他,可是眼角的余光又不自觉的偷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