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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昔狂奔了一里路,满天飞舞的雪花渐渐令她冷静下来,可她还是一刻都不停的继续向前跑,似乎只要稍微松懈,刚才的那一幕就重现在脑海里,麦芽糖般的怎么都甩不掉!

如果这段尴尬的经历能像这雪花般被扯的粉碎,然后融化在四面八方的就好了,息昔痴痴的想,可是雪花融化成水之后,还是会重新汇聚成小溪,溪水汇集成河,河流集合成江,江水自上而下奔流到海——当初的小雪花最终还是重逢在大海里。记忆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是如此,也许它会暂时被磨灭、忘记、被生离死别割断,可是到最后,不是不是都是会联系在一起?

息昔踉踉跄跄的在雪地里,一不留神,在山坡上滑倒,径直朝着西边滚过去,直到她搂住一颗雪松方停下来,幸好山坡上都是枯草,她又穿着厚厚的棉袍,才不至于受伤。

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息昔懊恼的扶着雪松站起来,也懒得去拍棉袍上的雪尘,将烬炎变成长,打算当做手杖杵在雪地行走——她对自己御剑飞行的能力完全失去信心了,反正这里离住处不到半里路,不一会也就到了。

“阿罗,以前的确是我错了,从今日起,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我们母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哄我,有本事你死一次给我看看!”

前方传来一男一女的争论声,息昔顿住脚步,女的声音很陌生,可是男的声音她却很熟悉——说一句话换三次气,话音干瘪瘪的如同谢行远寄来的西域葡萄干,不正是她的疯子师傅王若钦吗?

“阿罗,你不要说气话,不是我不愿意死,只是——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们母女?这么多年来,你一个女人流落人界,独自抚养猫儿,含辛茹苦,你看看,都憔悴了许多,我昨天差点没认出你来。”王若钦匆匆拉住前面女人的手,大雪堆积在花白的长须上已经厚厚一层,看来出门的时间不短了。

“你敢说我憔悴?你很久没照镜子了罢?你一把老骨头当柴烧都腾不上火来,有什么资格说我憔悴?”女子咋一看有些面熟,她穿着简朴的豆青色棉衣,提着一只竹篮,用一块厚布严严实实包着竹篮,息昔根本看不见里面装着些什么,竹篮上堆着二寸厚的积雪,看样子似乎比王若钦呆在雪地里的时间还要久一些。

这个姐姐仿佛在那里见过,猫儿的名字似乎不久前也在那里听过似的,息昔蹙眉细想,对了!这不就是她和赤槿入梧啼城第一天,在城门外抱着长着一对纯黑□耳朵的小女孩,做针线活的的少妇么?后来猫儿在凤凰街上拿着糖葫芦撞到她的怀里,少妇还欠身向她道歉来着。

由于猫儿是息昔遇到的第一个人妖混血的异类,所以印象很深,过了大半年还记得她们母女二人,从王疯子和她的争执内容来看,少妇叫做阿罗,似乎和王疯子以前有过纠缠不清的关系呢。

息昔藏身在雪松后面,将刚才的和谢行远的尴尬事先搁置在一边,注意力转移到老师这里,恕空堂相传王若钦杀掉了自己的所有的徒弟,最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疯疯癫癫了好多年,可是息昔觉得老师虽然说话举止异于常人,但是怎么看也不像能狠下心来屠杀爱徒的恶魔,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吧。

“阿罗,你如今带着一个孩子在大街上摆摊卖刺绣手帕,风里来雨里去的,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你勉强能扛得住,猫儿她还是个小娃娃,总是在大街上乱跑也不是办法。”王若钦再次抓住被对方甩开的手腕,死乞白赖的半跪在地上,“就当我求求你了,你就带着猫儿住在空空山,我虽是个废材,但好歹是个长老,能照顾你们母女,你要想回到大街上继续做摆摊也没关系,等天晴了我就去凤凰街买一个店铺给你做买卖,街头人杂车多,你又不能时刻照看猫儿,要是有居心叵测的坏人拐走她怎么办?”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些?今天下午要不是你用一串糖葫芦把猫儿引上山来,我怎么会找到这里?居心叵测的明明是你自己!”阿罗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王若钦。

王若钦咕噜噜的朝着息昔藏身的雪松滚过来,息昔顾不上身份暴露,赶紧跑过来扶起老师——他要是再滚下去,肯定会一头撞在树干上,那把阿罗形容为“当柴烧都腾不上火来”的老骨头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是你啊,乖徒儿!你来的正好,赶紧拦住你师娘。”王若钦喘的上气接不上下气,拉着她上前过去,介绍道:“这就是你师娘阿罗,阿罗,这是我新收的大弟子,叫做息昔。”

起初阿罗并没有留意到息昔,只是急冲冲的朝着前方赶去,她第一次离孩子那么长时间,心里挂念的紧,可是当王若钦提到息昔的名字,她倏地停下脚步,斜睨着眼眸打量面前的女子,低声说道:“你就是息昔,长得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