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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的惊悚程度并不次于冬雷震震,息昔顿时目瞪口呆!老师这顶绿帽子戴着太坦然了,仿佛是在说今天很冷,明天继续下雪之类的闲话。

当晚,息昔在吊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少妻老夫,还拖着个小娃娃,其中必有蹊跷。

有可能是老师疯癫之后,性情大变,妻子阿罗不堪忍受,含恨离开空空山在外游历,途中遇到心仪妖族,生下了猫儿,后来可能是死了丈夫,只得带着混血的猫儿在街头绣手帕度日。王若钦清醒之后,便悔恨不已,和母女重逢后,发誓补偿自己的过失,也就不在意猫儿的存在了,再说了,白捡一个女儿有什么不好,反正他那么老,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的——呸呸,又瞎想了,不过,似乎没听说过老师以前有过妻室呢。

第二种可能就是阿罗是老师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后来一个猫妖后来居上、赢得了她的芳心,共结连理,她生下猫儿后做了寡妇,王若钦痴情如斯,一直对阿罗穷追不舍,令息昔叫她师娘,还安排她们和她同住,可能就是觉得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先稳住母女俩,反正天长日久的,冰山都能融化成一池春水,何况是旧情人呢?

第三种可能……。

想着想着,倦意上来,息昔裹了裹被子,睡着了。

梦境。

镜子里的她长裙曳地,红锦上绣的凤凰展翅欲飞,裙摆的牡丹娇艳欲滴,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戳出水来。

“为什么我觉得这件衣服很熟悉,好像是以前穿过似的。”她困惑的抚摸着长裙上的凤凰。

“女孩子家,谁没想过嫁人的一天呢?”谢行远推门进来,他穿着同样颜色的长袍,从后拦腰抱住她,在耳边低语道:“这是天衣绣楼的吉服,十几个绣娘大半年时间才能缝出这一套来,不过,衣衫再美,也没有我的新娘子好看,你穿吉服的确很美——不过,我觉得你不穿吉服会更美。”

“啊?”她不解其意。

“你不信么,不若把衣衫脱下来细看,我家娘子花做肚肠雪为肌,比这匹红锦美得多了。”谢行远吮着她的耳垂,然后一直向下,不知不觉中,衣衫尽褪,她羞赧的俯在他的前胸,一如温泉氤氲水汽的那一幕!

这个!她豁然惊醒!此时却是一个夏夜,单薄的素纱带来些许凉意,起床揽镜自照,但见飞霞满面,双眸含春!四处雕栏玉砌,是座精致的宅院,院子里的夏玫瑰开的正憨。

前方的屋子里隐隐约约泛着光亮,她信步走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迎面看到谢行远躺在血泊之中!被压在沉重的书桌下动弹不得!她欲迈过门槛去帮他,却看见令狐晞立在窗边怔怔看着自己,目光凄冷失落,狠戾决绝。

“你?”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赶紧去救谢行远才是,可是待她垂眸去扶躺在血泊之中的人时,青砖石地面却是香艳旖旎、销魂蚀骨的一幕:妖娆艳丽、衣衫尽褪的美女骑在谢行远身上,和他深情拥吻,她感觉到息昔的存在,回眸对着她嫣然一笑,媚眼如丝。细看上去,眉目与令狐晞倒是有些相似。

看到这一幕,她的脚步在门槛上方停滞下来,心脏莫名撕裂般的痛楚,她后退几步,与令狐晞的目光相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比她还悲恸绝望呢?

“说过要一起相伴永远,而如今我却变成陌生人,你为何负我!”

她清晰的听到令狐晞的心声,这——这是怎么了?这是那里?我在那里?她说不出话来,有口难言,欲上前探个究竟,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后退,到最后发足狂奔,紫电剑奇迹般苏醒过来,载着她飞向天际!

啊!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息昔猛地坐起,但闻窗外寒风咆哮,屋中火盆木炭半熄,噼啪爆出几个火星,梦境像是刻在脑海里,仿佛是她自己刚刚经历过似的,残余的痛楚激得她心跳的飞快,像是地上弹跳的皮球般,满头大汗,衣衫都濡湿了一半。

她跳下吊床,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木炭,末了,再倒上一杯烈酒,火势迅速腾起来,屋内都泛着红光,换下半湿的亵衣,端来洗脸的铜盆,打算擦洗冷汗,半盆水中倒影的她双眸红肿,腮边挂着水珠儿,一直滴落到唇边,吮起尝了尝,顿时紧蹙娥眉,又苦又咸的,她流泪了么?

婚房里的春风一度,书房里劳燕分飞,凄冷绝望的令狐晞……。刚才的梦境在脑子里掠过,息昔头痛欲裂,干脆栽进铜盆,借着冰凉的清水平息紊乱芜杂的情愫。

“息昔姑娘,你醒了吗?”

叩门声和阿罗的问候声一起传来,师娘?息昔不敢怠慢,胡乱的擦了把脸,打开房门,强颜笑道:“师娘,这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