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理枝笑吟吟的端着水果盘走来,惧于孟霄潇嘴里阴魂不散的大蒜味和王若钦臭脚丫的余味,他不敢靠近桃花树,在远处站定,挑了个最大的鸭梨扔过来。
谢行远借着鸭梨压压大蒜的辛味,啃了一半时突然问道:“你不是代替我守在寝殿门口么?怎么又到了这里?”
“哦,息昔醒过来了,和芳主大人互述衷肠呢,芳主可能嫌我在门口碍手碍脚,就吩咐我先去休息。”不得不说,老实人陶理枝八卦起来,和市井妇人有的一拼。
糟了!要是芳主和息昔旧情复燃,生米煮成熟饭,我怎么向谢行远交代?孟霄潇顿时觉得手里啃了一半的鸭梨很大。
群芳司,令狐晞寝殿。
息昔缓缓的睁开眼睛,差点被热晕过去。
这——这是在给她疗伤吗?明明是在煲汤嘛!她自己是主料,各色花瓣为辅料,木桶为锅、大火烧开、小火慢熬,色香味俱全,就差撒上葱花香菜,直接装盘上桌了。
劫后余生,她胆颤心惊的从汤里伸出双手,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数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很好,十个手指头毫发无损,弯曲自如,连指甲都被精心修剪成漂亮的椭圆型,打磨得圆润光泽,泛出健康的粉红色,和以前经常被她啃得参差不齐的指甲比起来,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焕然新生了,诶呀呀,这还是她自己的手么?真是太漂亮了!
数完了手指头,她开始从头往下摸,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在老地方呆着,没有摔得挪动地方,胸脯也是老样子,一双手就可以盖住,唉。
不过腰肢纤细了很多,自信能比得过阎小玉无敌小蛮腰,可能是许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吧,息昔摸着干瘪的肚皮,自言自语道:“大难不死,也没少什么东西,真是万幸。”
“别高兴的太早,你还没数过脚指头呢。”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含着笑意,若和煦的夕阳下,沙鸥江面上栖息盘旋。
息昔脖子一僵,没想到令狐唏就站在身后,她不敢扭头过去瞧他,难道是在提醒她少了脚指头?她的左脚从百花汤里抬出来,嗯,不多不少,正好五个。正想换右脚,又觉得此举不妥,双手潜在水底数了数。
“令狐唏,不要在刚醒过来就哄我——脚指头明明一个都没少。”息昔扭头尴尬一笑,心中暗暗纳闷:每次见到令狐唏,他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貌似彬彬有礼,但总觉得刻意拒她于千里之外,只要她靠近一尺,他就后退一丈,刚才那个善意的玩笑令她倍感亲切。
“饿了吧?穿上衣服先歇一会,我这就去做饭。”令狐唏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一叠衣物鞋袜,掩上房门出去了。
冬瓜汤,清炒笋片,呛拌黄瓜,梧桐木烤鸡翅,粳米粥。
这是息昔病愈后的第一餐的菜单,令狐唏在脑子里颠来复去的想了数天,估摸着息昔会今天醒来,前些天他就吩咐陶理枝把一个僻静的房间改造成小厨房,准备好食材调料。
他自己试做过一次,毕竟好几百年没洗手做羹汤,最后的结果是冬瓜汤太淡,笋片不脆,呛汁熬过头了有股糊味,只有粳米粥勉强过关,至于息昔最爱的吃的梧桐木烤翅,他自己都辨不出好
坏——是该涮上酱汁呢,还是撒上孜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口味有没有变,变得怎么样了?以前在青丘山落雁谭,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从来不主动说,一股脑的照单全收,令狐唏观察了许多年才慢慢摸清楚。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他该怎么做呢?
半个时辰后,厨房的炊烟渐渐消失,令狐晞端着食盒走向寝殿,躲在假山后面的陶理枝和孟霄潇现身出来。
“还好还好,他只是做饭,没干别的。”孟霄潇长嘘一口气,心中踏实了许多,“芳主大人厨艺不错,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没想到他居然是做菜的高手。”
“唉,为自己前妻做饭,芳主心中早就五味俱全罢。”陶理枝无限感慨。
令狐晞和息昔对坐在餐桌上,息昔裹着绿色锦袍,乌发半干,用同色发带倌在脑后,露出清清爽爽的一张脸来,她真的饿了,筷子频繁在餐桌上扫荡,荤的素的菜肴陆续在肚皮里聚会,令狐晞捧着半碗粳米粥喝着,陪息昔吃饭,从她的反应来看,这顿饭菜算是成功了。
息昔吃到八分饱时,给自己和令狐晞一人盛上一碗冬瓜汤,半分感激半分歉意的看着所剩无几的菜肴,“饭菜做得很好,差不多都被我吃掉了,这笋片是你最喜欢的,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留——喝完这碗汤我就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