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的青山由近及远,层峦叠嶂,连绵不绝,所有山上均无树木野草覆盖,亦无怪石嶙峋,只有平整的、四四方方的一面面巨大山壁。从这里到那里,从高处到低处,每一块崖壁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有的字迹潦草狂放,有的字迹工整秀丽,还有些楚灵崖压根看不出是字还是画。扑面而来的这些石刻配合厚重的山岩,给人的感觉是苍凉大气,仿佛一眼望去便见着了千万年的时光在此流淌凿下的痕迹。
原来时间还可以是这种形状的,是工整严谨的记录,是亘古不变的真实,也是刻入山岩骨骼深处不朽的足迹!
还没等楚灵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便感觉自己忽而飞了起来。谢如渐如同一只飞鸟,正在这片茫茫石刻海中起落翱翔,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手杖,杖顶正是之前观玄晷中那只眼睛,此时这只眼睛正在东张西望,仿佛是在从这十万百万大山的石刻之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而他的脚下则是一方光影流动的虚幻罗盘,正是这东西载着谢如渐在这片石刻海中遨游。
谢如渐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第一个目标,楚灵崖只来得及从那密密麻麻的小字里看到“灵崖”两个字,便感觉扑面而来一瓢冷冷的清水,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耳朵听到嗡嗡的声音,如同隔着水传来,不一会儿便清晰起来。
“楚灵崖,你这么彪悍,将来看哪个人敢娶你!”
“谁说姑奶奶要嫁人了,等俺长大了,俺还要反过来娶老公呢!”
楚灵崖的眼前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屁孩,穿着典型的初中生制服,看年代应该是现代,可能不是近几年,但不会太远。
错了。
楚灵崖听到谢如渐轻声叹息,出水的感觉传来,周围的景致又变清晰了,谢如渐手杖上的眼睛再度飞快地张望起四周来,很快择定了新的方向。不一会儿,他们又来到了一处石壁前,这次楚灵崖看清楚了,谢如渐举起手杖,那上头的眼睛就像是活物的眼睛一般仿佛飞快地扫过了面前石壁上的字迹,随后其中的某个部分便发出了淡淡的金光,跟着谢如渐便将那只眼睛当做图章一样印了上去。
入水出水的感觉再度传来,这次楚灵崖看到了一幢老旧的大房子,透过房子的窗户能够看到里面一间屋子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摇篮,一个婴儿躺在襁褓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地方看。楚灵崖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是在看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淡淡的鬼影,是一个蹲在地上刨土的死掉的小孩。
“这是……我?”楚灵崖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婴儿,没什么人会有类似的经验。还没等他心情复杂完,谢如渐的声音传来:“方向对了,但还不够早。”
于是再度入水的感觉涌来,出水的时候是一个夏季大雷雨的天气,楚灵崖看到电光之下,一个襁褓里的婴儿被扔在雨夜的孤儿院门口正在哇哇大哭。他哭不仅是因为被父母抛弃,也不仅是因为淋着大雨,更因为此时鬼影憧憧正围在这孩子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