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碧淡淡应了一声。老实说, 九炼不提,她都快忘记了马上就是她的生辰了。
这年头官宦人家对女儿的及笄看得还挺重要的,要特选吉日行加笄之礼,有些人家还广邀宾客, 单是行头就要做三套。
许碧那位便宜姐姐许瑶,及笄的时候就请了手帕交来观礼, 虽然一个五品翰林家里不能搞得多么盛大,却也是按着规矩有三加之礼,所用的笄、簪和钗冠都是特地新打的, 许二姑娘记忆犹新呢。
不过这种待遇许二姑娘是不可能有的, 她是个庶出嘛,即使不是早早出嫁,估计到时候也就是一碗寿面,桌子上多加几个菜罢了。如今都嫁到沈家来了, 就更别指望婆会给你安排笄礼了。
不过这对许碧来说也没什么。九月二十七在她心里根本不算生日,至于笄礼就更没多少意义了, 要是能给她做个生日蛋糕,她大概还会激动一下,其余的么, 就算了吧……
九炼心里更虚了。少奶奶怎么一脸对自己生辰毫无概念的样子?这可是大日子呢,一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少奶奶得及笄之后才能圆房,这会儿眼看着生辰要到了,少爷又没法回来,换了谁不失望啊?
或许是太失望了才会面无表情?九炼心里琢磨着,小心翼翼呈上一个盒子:“少爷回不来,不过叫人送了生辰礼给少奶奶……”看见这个总该高兴了吧?
说实在的,九炼还真不大适应许碧现在这表情。在他印象中,这位少奶□□一次见就是命悬一线,可就那样,她被救下来的时候也没见如何失态,不像知晴,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只差尿裤子了。
之后再见那就是成亲之后了。那会儿轮到少爷躺在床上装命悬一线了,少奶奶照样从从容容的,不但没愁自己是不是要当寡妇,还一眼就把他和五炼给认了出来,搞得少爷的装病计划不得不改变一下,向少奶奶先交了个底儿。
再然后,少奶奶就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她能听懂倭语,还敢装成死人到大牢里去听几个倭人说话,从他们嘴里掏到了袁家勾结倭寇的实证。
九炼私下里掰了掰手指头,发现少奶奶干过的事儿还真不少,一只手居然数不过来。更出奇的是,别的女子经了这些事,只怕都要胆战心惊,说不定终日里光是担忧都担忧不过来,可少奶奶呢?事做了就做了,险冒了就冒了,完了还能每天兴致勃勃地过日子,还要学倭语学骑马学射箭,净闹些别家女眷不会做的夭蛾子……
不过,不管怎么闹夭蛾子吧,九炼还是觉得跟着这位大少奶奶挺不错的。遇到事儿她能拿出主意来,没遇到事儿的时候,她就总是高高兴兴活力十足,让人觉得日子也跟着快活了起来。
不过这会儿……九炼看着上头的大少奶奶面无表情地打开盒子,忍不住去瞄她的脸色。少奶奶一不笑了,他怎么觉得就这么虚呢?说生气吧不太像,可要说她不生气,他又觉得很不对劲。
许碧打开盒子,往里扫了一眼。狭长的小盒子里,躺了一支白玉簪子。这簪头的玉上有一块橘红色的玉皮,工匠就其形状雕成了一树丹桂,大半镶嵌在一弯雪白明月之内,另有一枝斜斜伸出月外,还散下几点金红,仿佛飘落的花朵,愈增了几分灵动。
这簪子的玉质、雕工、匠心都是上佳的,若再想想她今年及笄,这份礼就更合适了。许碧用手指摸了摸簪头,感觉到明月里雕刻的桂树花纹在指尖轻轻滑过,心上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磨着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九炼觑着她的脸色,心里还是没底儿,不得不自己又加了几句话:“这簪子是大少爷自己绘的图样呢……”
许碧抬抬眼睛:“是吗?”
“可不。”九炼连忙替沈云殊表功,“还是在京城里偶然见的,大少爷就买下来了。当时小的还想呢,不长不短的,就是做块镇纸也嫌小了些,没想到少爷自己画了图,从京城回来就交给琢云轩去做了……”
琢云轩在杭州城里以制玉出名,听说不但要价儿高,还得看那玉是不是合匠人的眼缘。总之从他们家出来的东西,格调确实是高些,跟一般珠宝铺子里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
许碧捻着簪子转了一下,果然在明月背后看见一个篆体的“云”字,四下还有祥云围绕,这是琢云轩的表记。
九炼说到这儿可实在没得说了,满心忐忑地等了片刻,才见少奶奶把盒子盖上,递给了知雨:“仔细搁着,到生辰那日再拿出来戴。”
哎哟,这算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九炼还没琢磨完呢,少奶奶又问了:“少爷去福建,这边的事都办完了?谁跟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