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孩是要出嫁的,认了字有什么用?
他偷偷瞄了一眼黎宝璐,没敢将心思显露出来。
但顾景云和黎宝璐都是人精,一看便知他在想什么,但俩人都没有理会。
曲母带着另三个女儿站在厢房门口,此时看着盼娣的眼神有些阴郁,黎宝璐目光扫到忍不住一顿,她心中不悦,便忍不住微新收的徒儿撑腰,临走前对曲父曲母道:“我知道世人大多重男轻女,觉得女儿迟早要嫁出去,如同被泼出去的水,所以觉得女儿并不是自家的。但不论儿女,皆是父母精血所成,更是母亲怀胎十月而生,于血缘上,女儿与儿子并无差别。在我这里,男女也是一样的,我夫君能教小宝的,我也能教盼娣。我夫君看重小宝,我对于盼娣的看重也不比他差,这两个孩子我们是一起收的,到时候也一定要一起带走。”
曲父曲母懵懂,曲族长却是面色一变,听出了黎宝璐的言下之意,他忙越过曲父,对黎宝璐拱手道:“太太放心,有我在,我会照顾好盼娣和小宝的。”
见有个明白人,黎宝璐这才松了一口气,招手把小宝和盼娣叫到跟前,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道:“虽然我们能教你们,但人还是得靠自己,这段时间你们自己勤勉努力吧。”
“是。”
黎宝璐这才扶着顾景云的手爬上马车,顾景云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曲母,这才看向曲族长道:“有劳曲族长了。”
曲族长一颗高悬的心这才落下,带着曲家村的人恭敬的目送马车远离,一回身对着曲父曲母时脸色便一沉。
他已经听出黎宝璐的言外之意了,只怕顾景云会收小宝为徒还是因盼娣。
她先是暗示儿女都是父母的精血,挑起曲父曲母对女儿的怜惜,又暗示以后盼娣会如小宝一样孝顺赡养他们,然后才是警告,警告他们,如果她不能带走盼娣或是盼娣出事,他们也不会再收小宝为徒。
曲族长不知道曲父曲母做了什么让黎宝璐如此戒备,但很明白她的警告是真的,如果曲父曲母真的因各种原因扣着盼娣不放,他们就真的不会收小宝。
曲族长把夫妻俩叫到堂屋,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五个孩子,语重心长的道:“招娣她们四姐妹也是你们的骨血,你们就是偏心也不能太过,至少得给她们吃饱穿暖,你们家都盖起砖瓦房了,日子比一般人家好过多了……”
曲母不以为然,他们家日子好过一半是勤勉,一半则是省出来的,真让四个丫头敞开肚皮吃,多少粮食都不够她们吃的。她还的攒钱给她儿子娶媳妇呢。
想到这里,曲母阴寒的看向盼娣。
盼娣竟然也被收徒了,这意味着最迟年后她就要跟着黎宝璐他们走,她好容易养她这么大,现在才能下地干活,再过两三年就能出嫁换彩礼了,竟然就要被人带走。
女孩读书有什么用?读出来也到出嫁的年纪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现在外头一个丫头都能卖五六两呢,五六两啊,都快够小宝以后娶媳妇的彩礼钱了。
曲母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曲族长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他几乎立刻就明白黎宝璐为何要特意警告一番了。
他脸黑如灰,不客气的道:“别不把我的话当话,刚才顾太太把话说得很清楚,她要是收不走盼娣或是盼娣出了什么事,小宝她也是不收的。”
曲母这才着急,叫道:“我家小宝拜的是顾先生,她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做主?”
曲族长冷笑,“妇道人家?你看顾先生对顾太太的态度像是做不得主的女人吗?顾先生可是说了,他之前虽欣赏小宝,却没想收他做徒弟,还是因为他家娘子想收了盼娣才动了心思的。你也别想着想办法推了把盼娣留下或把她卖了,她要是不去,小宝的前程也断了,你想想你儿子,真想他一辈子跟我们一样在地里啃食?”
曲族长不看脸色青白的曲母,转头和曲父道:“你主意也正些,好好待两个孩子,也别亏了招娣几个,到底是你的骨血。”
曲父羞愧的低头应“是”。
曲族长甩袖便走。
曲家在曲家村里的日子算好的了,全村才有四户人家住得起砖瓦房,曲家便是其一。
其他人家也有重男轻女的,应该说整个村庄就没谁家不重男轻女,但两者之间还是有不同的。
其他人家有一碗粥,会把米粒捞出大半来给儿子,小半就给女儿,自己可能就喝些米汤。
但曲父曲母不是,大半的米粒给了儿子,那小半便是他们夫妻分了,几个女儿只怕能用些米汤垫肚了。
此时已入冬,家里没啥活,挑水是重活,大部分人家都不愿意儿女受累,早上和傍晚都是家里的男人或女人去挑水,但曲家每天都是招娣去排队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