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他们吃饱了赶紧走,免得祸害村里。
顾景云微笑道:“天色已晚,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启程。我们被困日久,菜蔬所剩不多,老人家愿意帮忙,我们自然感激不尽。”
走后不久便让二林与几个侍卫一起来找村长买菜,看着塞进手里的两贯铜板,老村长涨红了脸皮,“不过几筐菜而已,哪里值得这个价钱。”
侍卫们抬了菜就走,二林则苦苦拦住推拒的老村长,道:“您老可别让小的为难,这是主子吩咐下来的,您老要是不接,小的也没脸回去了。”
老村长这才没硬把钱塞回去。
而此时,顾景云正盘腿坐在车上,问跪坐在下首的赵宁,“对此窘境,你可有良策?”
“除非迁移,不然难有改善。”
“故土难离,何况又有什么地方能够同时接纳这么多人,分给他们足够多的露田和永业田?”
赵宁沉默,半响才道:“或许走商是一条路,这里临近官道,交通还算便利,南货北卖,北货南卖,好歹是一条出路。”
顾景云摇头,“先不说本钱,在附近村子都搬完还坚持留下的人你觉得会是灵活到可以做生意的人吗?”
“那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顾景云看着外面的山林道:“靠水吃水,靠山吃山,若我在此围观,他们又临近官道,我自有许多办法让他们脱贫,但我不是此地父母官。我所能帮他们的也只是给他们一个技术。”
赵宁瞪大了眼睛,“什么技术?”
“老村长说村里的男丁都会打猎,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的动物毛皮,其中以兔皮最多。”顾景云点了点他衣领上的毛领道:“一件衣服上缝上兔毛衣领便至少能贵一两银,毛色及手艺若好,贵上四五两也是常事。我欲教他们硝制毛皮,这样硝制好的毛皮一张他们至少能多赚二十文,十张便是二百文,百张便有两千文。而带壳的粗粮一斤六文左右。”
赵宁心里将钱换算成粗粮,刚才村长可是说了,山里野兔山鸡这类的野物最多,大的猎物他们很少打到,但这些却寻常,家家户户多时一天能得七八只野兔,少时隔上两三天也能收获一两只,所以……
赵宁目光炯炯的道:“师父,硝制好的毛皮若真能卖得出这么高的价钱,那村民们仅凭这个收入就能吃饱穿暖了。”
想到先生之前说的话,他忙问,“若先生为父母官,除了这点还有什么可教他们的?”
顾景云便笑道:“我要是父母官我就不会这样简单粗暴的将方子交给他们了。”
赵宁一愣,不解。
“我既是父母官,那就是整个县的父母官,在其位谋其政和,自然不可能只利他一个村,我会想办法开个学堂,教前来学本事的村民硝制,教他们辨认药草,甚至教他们烘制药材,还会帮他们联系客商,以免这些东西多起来后价格低廉伤民。”顾景云浅笑道:“但这些都是小道,百姓的根本还在于粮食,这些被山环绕无地可种的地方还罢,其他有地耕种的地方却要注重农桑,至少要保证一县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
赵宁偏头想了想道:“先生,士农工商,商虽为下等,但我常见商人富裕而农贫困,若重商如重农,岂不是能活很多人吗?”
“常有人说重商会让百姓轻农,到时会荒僻土地,致使天下大乱,可我觉得便是重商也很少能有人放弃土地勇敢去闯荡,并不会对农事造成大的冲击,现在大家不都缺少土地耕种吗?要是分了人去经商,那大家可分得的土地也变多了。”
“商可互通有无,也可强国,但根本还在粮食上,民以食为天,世人常将黄金作为硬通货,却不知粮食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顾景云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圆圈,然后用线将他们连接起来,道:“这些圆圈便是产粮的能力,线则为商,线越粗,商则更发达,他们能将这些圆圈连接起来,使大圆圈补充小圆圈,然后从小圆圈中取其他东西以做报酬。若没有这些线条,这些圆圈便都是孤立的,没有交往,不过如同一滩死水。可若是粮食不丰,这些线条太粗又有何用呢?”
“如今我们觉得能够有勇气丢下田地去经商的人很少,可若是一味重商,形成了风气,在商人的日子都比农的日子好过的情况下,你觉得会有多少人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放弃田地经商容易,但想由商及农就难了,大商人常大量购买田地,然后反租赁给农,可这天下的田地就这么多,他们买了大量的田地就意味着有大量的人在失去田地。加之士绅豪族的吞并,经年以后,这天下的田地将都掌握在这些士绅豪族和大商人手中,到时候这天下大多数的百姓就全部要依附他们而活,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