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氏连忙和黎宝璐行了一礼走向他。
黎宝璐回了一礼,也走到顾景云身边。
顾乐康看到黎宝璐,突然忆起当年黎宝璐的点拨之恩,他同样向黎宝璐行了一礼,这才拉着顾苏氏离开。
黎宝璐和顾景云目送他们夫妻二人离开,等人上了马车走远了顾景云才回身伸手牵住她的手,低声道:“走吧。”
顾乐康看着窗外慢慢后退的绿树,缓缓的将胸中积郁多年的气突出,感觉五内轻松,他不由愉悦的翘起嘴角,忍不住和妻子道:“你知道我少年时有多狂妄和愚蠢吗?”
顾苏氏忍不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哪有这样说自己的?相公内敛持重,哪里狂妄了?更不要说愚蠢了。你年纪轻轻便是四品知府,放眼整个朝廷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你,何来愚蠢一说?”
“我说的蠢是心蠢,”顾乐康顿了顿失笑道:“或许也有脑子蠢吧。”
他带着些回忆的神色感叹道:“当时年少轻狂,我父亲是探花,我又从小聪明,我身边所有人,甚至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夸我是神童,在别人还在寻找良师益友时,我已经拜得顾大儒为师,师兄们比我年长十几二十岁的,见了我这个几岁的小娃娃也会礼让三分,每个人都说我将来会有大造化,我也这样认为。”
“所以当年我可是很飞扬跋扈呢,三大书院以松山书院为首,但我入的是长枫书院,那几年每次书院比试我都能拔得头筹,让长枫书院紧逼松山清溪两大书院。同龄人中别的方面且另说,在功课上却是我最强的,可惜学业再好有什么用?人蠢眼瞎的,看不清繁华下的龌蹉。”
“相公,”顾苏氏忍不住轻声道:“你是很聪明啊,我祖父和父亲都说您很厉害的。”
“那不过是表象罢了,等三哥一进京,表象就毁了,”顾乐康轻声道:“我一直生活在大家构建的虚幻中而不自知,而三哥出现后直接捅破了我的幻想,先是我的师长,朋友同窗,然后是我的父母,我的整个家族,甚至整个京城。”
顾乐康鼻头微酸,却微笑道:“不过我很感谢他,虽然真实会很苦,但总比一直生活在虚妄之中要好。人只有一生一世,难道我到这世间来走一遭,便只能活在虚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