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祝青暴喝道:“她是子衿嫡亲的母亲,他屋里的事凭什么不能插手?你见谁家儿子成亲了就能不听母亲的话?娶妻纳妾,哪一件是做母亲的插不了手?”
齐浩然眼里闪过幽光,梗道:“可人家母亲那是真真为儿子着想,姨母初衷是为子衿吗?”
齐浩然扭头直直的对上夏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姨母是在帮子衿,还是在害他?”
夏氏面色一白。
祝青的脚动了动,恨不得就踢出去,他是来说和的,不是来挑拨的,结果齐浩然竟然在他面前将母子俩的伤口都撕开了。
齐浩然固执的瞪着对面的人,范子衿是当事人,大舅舅和姨母是长辈,此时他说什么都是错,都是狡辩和不孝,而大哥是皇帝,经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算不是圣旨也是盖棺定论,对子衿和姨母都不好,所以只有他能提子衿的委屈,至少不能让大舅舅用长辈的身份强压子衿。
祝青瞪着齐浩然,齐浩然梗着脖子和他对抗,他的旁边范子衿虽然低着头跪着,但脊背挺直,显然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祝青的身后,祝枫正蹙着眉看他们,不由看向一遍的皇帝,齐修远正端着杯喝茶,显然是不打算插手。
也是,夏氏虽然抚养过浩然,但子衿是与浩然同吃同住一块儿长大的,夏氏虽是他们的姨母,但子衿十二岁后就在他身边长大,论关系情分,子衿与皇帝似乎更近一层。
昨天晚上皇帝能答应帮他们做说客已经是让一步了。
祝枫微微一叹,看向夏氏,现在只能看夏氏怎么选择了,他们再怎么着急也没用,如果夏氏想不通,就算此时他们压着范子衿认错,让他们母子和好,过后夏氏也能消磨掉范子衿对她的感情,到时候回顾往昔,只怕母子之间的关系更糟。
而此时,夏氏正直愣愣的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子衿和齐浩然。
这两个孩子一直在她膝下长大,明明昨天还是虎头虎脑的两个孩子模样,今天就变成了大人,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知道子衿和浩然过得苦,浩然不必说,他寄居范府,底下的奴才背着她没少说闲话,子衿就常和她告状,有人克扣他和浩然的份例,她当时怒气冲冲,却只能紧盯着对方,抓到把柄后才能处置,但就是这样,转身婆婆就能将人换个位置或是重新启用。
不是婆婆,丈夫也会觉得她太过大惊小怪,觉得她因为娘家外甥而怠慢自己的庶子。
她那时被人欺负,两个孩子看在眼里,对着她时什么都不说,转身子衿就乱出主意,叫浩然将婆婆或柳姨娘的首饰偷了塞进那些仆妇的屋里……
在范府,他们三个几乎是相依为命的,是从什么时候子衿开始对自己有怨言的?
夏氏仔细的回想,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祝青的那巴掌,当时祝青骂她,“简直是情令智昏,范思文心里但凡有你,当年会让她母亲一再的为难你,会不停的抬高柳姨娘和范子萧的身份打你和子衿的脸?为了那么一个男人竟然算计起自己唯一儿子的子嗣,你怎么,你怎么……”
祝青满脸失望,“以前你还骂婉儿糊涂,对齐丰狠不下心,可我看你连婉儿都不如,婉儿再怎么样,也不会将齐丰看得比修远和浩然更重,你看看你这么些年都做了什么?
“当年范思文上折将恩荫给范子萧,你就该果断与我们说,我和你二哥别的本事没有,参他一个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还不行?你和他吵有什么用,用马鞭把他追得满府跑有什么用?他除了在下人面前丢一些脸是少一块肉还是掉了一滴血?你舍不得,可他对子衿却舍得!
“子衿在北地多少年?他过问过?还是给子衿送过人,送过钱?范子萧十六岁成亲,而子衿呢?回到京城时他都多大了,范思文提过他的亲事?你对他不狠,对你自己的儿子倒是舍得,竟然放任他在北地这么长时间,你要是在子衿离家出走时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你看范思文现在还蹦跶得起来吗?
“他为什么能当我和你二哥是死的?因为是你当我们是死的!不怪子衿对你生嫌,就是我……”
祝青运了运气,见她脸上青白交加,终于不再说更难听的话,他袖子一挥,道:“这次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说情,你要是想得通,子衿就还能拉回来,想不通,”祝青闭了闭眼,道:“一旦你在范府呆不下去了,你就回娘家来,你几个侄儿别的本事没有,给你养老送终总没问题。”
意思是,她要是想不通,范子衿这个儿子她估计是留不住了。
连儿子都没有了,那她这一生到底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