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所以如玉娘子的消息,向来是陛下最为重视的,尤其是关于如玉娘子的最新情报,向来最讨陛下欢心——可这次不同啊,采芷。”采薇一想到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采荷终于自己作了个大死,就忍不住的感到高兴,“——这次如玉娘子被山匪劫持了!樱草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巨鹿郡寻找郡守救人,而是转头赶回京师——她置如玉娘子的生死于不顾,只想着用这个消息来换自己的富贵!可是她在路上赶了两天的路,万一在她赶路的时候,如玉娘子有了什么不测呢?若是如玉娘子死了,陛下要樱草的消息有什么用?正是因为陛下重视如玉娘子,这次樱草和采荷才死定了!”

“她们两个,真是急功近利,急的脑子发热眼珠发红,整个人都不想事了!”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少人被这个爆炸般的消息冲晕了头脑之后,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就感到了有些地方不大对劲,但采荷和樱草此刻却仍然心头滚烫的跪在大殿之上。

樱草急切地说完了自己所见到的事情,然后过了许久,才终于听见了李瞾语气森冷的声音,“也就是说。”

这个庞大帝国的年轻主人用一种非常冰冷,非常冷硬的语气在说话,樱草却觉得,那声音美妙的简直像是从云端之上传来的那般令人失神,“你看见如玉被山匪抓走,第一反应,不是去巨鹿郡找巨鹿郡的郡守,让他准备救人,而是直接掉头回来,告诉朕?”

樱草激动的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回陛下的话,因为臣……臣想……”

“你想什么?”李瞾厌烦的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话语,“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他冷笑了一声,陡然拔高了声音爆发出了怒气,“用如玉的命来换,你也受得起!?来人啊,把她们两个给朕拖出去!”

殿前身披戎甲的侍女遵命上前,将顿时惊叫挣扎起来的两个宫女给拖了出去,李瞾愤怒的猛地一拍桌案,那方上好的踏天紫云青花砚,顿时被震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听见声响,李瞾就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来,一旁的冯言在心中顿时猛地叫了一声不好。

他在李瞾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当然能够通过表情,知道皇帝陛下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这时候碎了什么东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万一处理不当,少不得要牵连多少人,没准自己也要倒霉,一想到这里,冯言连忙站了出来,在那堆碎砚旁朝着李瞾行了个大礼,努力让语气轻松起来:“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陛下,如玉娘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如玉自然不会有事的。”似乎接受了“碎碎平安”的解释,李瞾的视线从地面上碎裂的砚台,移到了桌案上的信筏,冯言知道那是不久前那个名叫采薇的宫女送回的——沈如玉的回信,当时呈上来的时候,那厚度把冯言吓了一跳,连李瞾都愣了一下。

后来冯言才知道,那么多大都是卷宗,真正的回信才不过几页而已,但李瞾却并没有生气。

他又好笑又无奈,又开心又有点酸涩的处理玩那些卷宗后,将那几页私信放在身边,贴身带着,一有空闲就翻来覆去的看啊看,结果他无比期待第二位派出去的送信使者会带来怎样的回信,那个宫女却甚至没有将他的信交给沈如玉,反而带回了一个称得上是噩耗的消息。

李瞾的手按在信纸之上,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沈如玉最后写下的晚安两字,就像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一样。

他想起了沈如玉的笑容,恨不得立刻就赶去她的身边——就像是年少时那样鲜衣怒马,肆无忌惮,但此刻他只能抿紧了嘴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巨鹿郡的郡守有没有上奏?”

等到巨鹿郡郡守的请罪奏折送到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一天间能够发生多少变数,信息又有多少延迟,冯言几乎想都不敢想,连日来李瞾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所有的官员都夹紧了自己的尾巴,就连世家派的官员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皇帝。

巨鹿郡郡守当然不可能在奏折里说是因为害皇帝陛下的心上人被抓而罪该万死,他无比诚恳真心的反省了自己在任期间未能整顿军备,治理不力导致匪祸横行,自请革职查办。

李瞾冷笑了一声,整个大殿里的官员都没忍住抖了三抖,更加屏气凝神的专注起来,她们听见皇帝陛下冷冷的说道,“你们怎么看?”

……还能怎么办,听这语气,显然是对革职差办不满意啦!

正有官员关于琢磨要不要顺着皇帝陛下的意思,提议办个抄家什么的,突然就有人出列朗声道,“回陛下,臣认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