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苦笑:“我不能让小高自由,但至少这件事我还可以为你办到。”
风砂身著浅蓝色长裙,明丽又飘逸。听到靖姑娘的话,她目光蓦然涌起无法言述的感情,过了很久,才在临水的轩中低下头,轻轻道:“没关系,真的,不能和高欢在一起,我并不遗憾。”
她抬头看了略带讶容的阿靖一眼,轻声道:“重要的是,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纵使终身无法相见,我们可以肯定地知道,我们会相互在心里记着对方、直到死的那一天。”
她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轻轻道:“靖姑娘,我…我不知该如何谢你。”
阿靖一时间没有回答,似乎被她方才这番话中的深情和坚毅所惊住,怔怔望着轩外碧水,答不上一句话。这个女子、这个女子说话的神色、目光、语气,以至话中的深意……她回忆着,突然间,几句话清清楚楚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的确是有感情的,而且你不会想象这种感情有多深。虽然我们彼此从未说出来过,可我们心里都明白。”
这是她说过的。在内乱中,听雪楼危在旦夕,萧忆情生死未卜之时,雷楚云对着她伸出手来,刀痕纵横的脸上带着那样的表情、看着她,等待她的表态。
然而,鬼使神差般的,她说了这几句话。也就是这几句话,力量千钧地让他终于放弃了希望,让风雨组织的老大此生在也不想以“雷楚云”的身份继续存在!
活在世上的,只是风雨组织的老大,杀手之王秋护玉!一段不为人知的畸情,也从此埋葬。
而今,她才发觉当年她冲口而出的这几句话,竟与风砂之言不谋而合!
阿靖还无法理解当年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靖姑娘,怎么了?”蓦然,风砂轻轻问,她见阿靖痴痴地出神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阿靖刹那间如梦方醒,强笑道:“没……没什么。”
她定了定神,叹了口气,想起目前与萧忆情之间的矛盾,心下一寒,不由心灰了一半。只好对风砂道:“我下午带你去看任飞扬,他伤早已好了,近日已开始训练了。”
风砂身子轻轻震了一下,过了许久,才问:“他可好?”
“身体是很好,可……你也知道,接受训练的人,也不会太好过。”阿靖淡淡道。风砂低下头,轻轻抚着自己的右手,玉石般的手背上有一弯清晰的牙痕。她的目光又变得很奇怪,隐隐竟有泪光闪动。“他说过只加入听雪楼一年,对不对?”
“是。可我告诉你——只要他踏入了这种生活,他便会心甘情愿地一辈子留下来,永远不会离开听雪楼。”阿靖口气冷肃,“你知道楼主有这个能力——没人能抗拒他的影响和意志!”
风砂也明白,萧忆情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在这样一个人身边呆了一年,很难说任飞扬不会被他所倾倒、所震慑,而成为他忠心的追随者。
她目光变了,一丝深入骨髓的哀伤和悲愤掠过她眼眸。
阿靖不由自主地一惊,低声问:“你这般在意他?”
然而,风砂却没有说什么。过了很久,才叹息,幽幽地问:“你说,若已经与别人生死相许,可同时心里却又挂念着另一个人——这是不是一种不忠和背叛?”她并不想对阿靖隐瞒她的心事,心事重重的叹息:“高欢与我是明白了的……可我一直忘不了那暗室中的一夜!我始终无法忘记,在死亡与恐惧逼来之时,我与他生死与共的勇气。”
她抬头问:“你能理解吗?”
“人在一生中,不可能只爱一个人。”阿靖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当时我要任飞扬加入楼中,是有我自己的打算——我这时已准备让小高走。可这样一来,吹花小筑就有位置空缺,我正是想让任飞扬来接替小高的……”
风砂一惊:“那就是说,他也是为了我与高欢而间接牺牲了的?”
阿靖点头:“不错。要救高欢,就得有人牺牲,站到这个位置上来……”她看见风砂的泪光,低低叹了口气,抬手轻掠发丝,目光平静如水:“好了,咱们也扯得太远了。下午我派人来接你去看任飞扬。”
────“你自己进去。如果话说完了,就摇我这个小铃,自会有人带你出去。”阿靖在一处水榭边下了轿,对风砂说到道,同时递给她一只小小的银铃。
看着她离去,风砂心中一阵茫然。水榭上清风徐来,莲花盛开,她独自一人立在九曲桥上,竟不知何去何从。在她内心深处,其实仍在极力地逃避与任飞扬再次相见。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们以前算是什么?以后又会如何?想起来,就有心乱如麻和无助的绝望。 风砂在水榭外怔怔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极为耀眼的白光如电般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