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您说您需要的那颗珠子是纯青色的?大约一寸大?会发光么?”再也不敢乱说什么,罗诺头人恭恭敬敬地鞠躬,再度验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样的珠子散落在大漠上,要找也有很多啊——就像凝碧珠,也是差不多模样的啊。”
“凝碧珠……”慕湮脱口喃喃,心中忽然一阵恶寒——她知道凝碧珠是什么东西,“不是凝碧珠。那颗珠子不是鲛人的眼睛。”
“那是——?”罗诺头人不得要领,搓着手讷讷。
慕湮想了一下,也不能直说那是龙神的如意珠,只是道:“那青色的珠子上面,迎光看去有五彩琉璃的光泽……还有,如果埋在地里,便会有甘泉涌出。”
“有甘泉涌出?”罗诺头人这下精神一震,朗笑站起,“那好办,那好办!大漠里头、除了赤水,能冒出泉水的地方可不多!——我传令族里所有人去找泉水,掘地三尺便是了。”
“真是麻烦头人了……”慕湮微笑着在轮椅上欠身,还是第一次带给人麻烦,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却依然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能否在一个月内给回信呢?”
“一个月……好。”曼尔哥族长搓着手,咬了咬牙答应下来,“女仙但凡有所吩咐,这片大漠上哪个人敢不尽力?大家拼了命出来、也会去找到那颗珠子。”
“如此,多谢族长了。”女剑圣吐了口气,微微颔首,转头去寻找弟子的踪迹。
五、落日
“天呀……珠珠!你看,他多么棒!”央桑怔怔站在火边,一时竟忘了要上去领舞,“多么棒!他……他比我还跳的好!珠珠,我的云锦腰带呢?云锦腰带呢?”
“什么?”贴身女奴吓了一跳,牢牢按住了衣袋,失惊,“公主!你要云锦腰带干什么?”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红衣公主的眼睛还是看着人群中那个皎皎不群的影子,不耐,“快给我!我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啦!”
“不行!”珠珠一向嘻嘻哈哈,这次却按紧了口袋,倒退,“公主,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央桑终于愤怒了,跺着脚,“那是我织出来的云锦腰带!我要给谁就给谁!”
“公主织的云锦腰带,只能给大漠上最英武的勇士——云锦腰带给了谁,公主就是谁的!”贴身女奴连连倒退,声音颤抖,“可是……可是他是个冰夷啊!是个冰夷!”
“冰夷又怎么样!”央桑眉毛一挑,大眼睛闪出亮光,瞪着珠珠,“我就喜欢冰夷!摩珂还不是把云锦腰带偷偷给了那个瞎眼的琴师……都不知到他的来历。你为什么就不说什么呢?快把云锦腰带给我!不然我拿鞭子抽你了!”
然而珠珠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看那边歌舞消歇,那个白袍的年轻人从人群中离去。央桑急了,干脆真的一步跳过去,劈手便夺,连着几鞭啪啪将女奴赶开。珠珠知道小公主烈火般的脾气,也不敢反抗,只是护着头脸连连后退、一边叫着摩珂公主的名字,希望向来能压住妹妹的大公主能过来劝解。然而摩珂公主此刻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冰河琴师也不见踪影,女奴躲不了一会就被央桑抓住。
慕湮刚和罗诺头人说完话,不知为何觉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生怕自己会在盛宴中没有预兆地倒下,连忙和曼尔哥族长做别。然而转动轮椅,却不见云焕的身影。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喧闹,人群往外齐齐一退、发出震惊的低呼。
“那边怎么了?”慕湮眼睛看向方才还载歌载舞的火堆,流露出焦急,“出了什么事?”
罗诺头人也是一惊,脱口:“糟糕,莫不是城里冰夷军队又来驱赶了?”
——这些年来冰族处处管制着大漠上的各部,不仅不许牧民们再过随水草迁徙的游牧生活、强制他们在帝国所圈的土地上定居,日常种种宗教祭祀也被禁止。连年年五月十五驱逐邪魔后的谢神仪式,也不得不在夜间进行、天明前结束。
然而此刻天尚未亮、空寂城里冰夷的镇野军团就赶来驱赶牧民了么?
黎明前最黑的天幕下,篝火静静燃烧,映红天空。然而火堆旁只站着两个人——其余牧民在惊呼中下意识地退后,一下子将火旁的场地空了出来。只余下红衣小公主央桑,怔怔地一手捧着一条五色绚烂的锦带、一手握着鞭子,看着面前白袍来客,浑身微微颤抖。云焕不发一言地站在那里,平举的右臂上衣衫碎裂,赫然有一道鞭痕。
“焕儿?”“央桑?”
空桑女剑圣和曼尔哥的族长同时脱口惊呼,忍不住双双上前。
“啪!”那个瞬间,呆若木鸡的小公主忽然动了,一鞭子就抽向云焕,又急又狠。旁边牧民眼看公主居然再度向女仙带来的贵客动手,这回反应过来了,纷纷惊呼着上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