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背倚着门,听着外头静悄悄的,不知道易连恺走了没有。正在忐忑不安的时候,门钮忽然转动,她吓了一大跳,易连恺却笑道:“你把门开开,我也正想洗个澡,咱们一块儿吧。”
“不行!”
易连恺便笑道:“那好罢,我先去拿衣服,等你洗完出来,我再洗。”
秦桑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易连恺嘴上这么说,却突然用力将门一撞。她猝不及防,门已经被他撞开了。易连恺见她发鬓微松,只穿着极薄的白绸小衣,手足无措立在那里,说不出一种可怜可爱。不由得哈哈大笑,不由分说便将她打横抱起,秦桑不及挣扎,已经被他扔入浴缸水中。瞬间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浸得湿透了,她只差没被水呛到,正是又惊又怒,易连恺却已经搂着她,笑嘻嘻道:“咱们还是一块儿洗吧。”
这个澡却洗了差不多两个钟头,秦桑本来担心易连恺瞧出什么破绽来,结果两个人这么一纠缠,他倒什么旁的话都没说,洗完澡出来往c黄上一倒,几乎立时就睡着了。秦桑睁大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易连恺的一条胳膊横在她腰间,沉甸甸地教人透不过气来。本来她把他的手拨开了,可是没一会儿,他翻了个身,又重新将胳膊横过来了。
秦桑想起很久之前,刚刚新婚的时候。她总是晚上做噩梦,那会儿她和易连恺还能相敬如宾,有时候她从梦里哭着醒过来,他也会问她,她只说是想妈妈了,他总是起来给她倒杯热茶,让她喝了定定神再睡。可是没过了几个月,易连恺喜新厌旧的毛病就原形毕露,对着她也越来越阴阳怪气,她又不耐容忍,日子到底是过不下去。
过不下去也得过,拖拖拉拉也有两年了,只是没想到今生还能见着郦望平——她背心里出了薄薄一层冷汗,邓毓琳什么都知道,却托自己去救潘健迟。邓毓琳定然也明明知道潘健迟就是郦望平。可是为什么不对自己明言?难道怕自己会视死不救么?还是另有别的图谋?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心底里几乎有一种绝望的寒意。仿佛自己已经一脚踏进机关重重的陷阱,四周八方十面埋伏,都正在等着她。她只在心里安慰自己,郦望平一定会走的,他一定会一走了之,见着自己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之后。如果他真的是革命党,难道还会傻乎乎地在这里等死么?只要他走脱了,那么余下的事自己总可以应付得来。
万一真的应付不了,大不了也就是个死罢了。这样活着,还怕死么?
她心里暗暗的给自己鼓着勇气,慢慢的盘算着,如果明天易连恺问起来,自己应该怎么答话。人是她托他救的,现在潘健迟一出狱就失踪了,他说不定会起了疑心。幸而没有什么证据,只要她死咬着不认,易连恺总不至于拿她当同谋来审……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渐渐的就睡着了。
这一睡却睡得很沉,仿佛只是睡了没一会儿,就又在做梦。因为听到易连恺在讲电话,模模糊糊的,因为隔得远,他的声音却像是格外清楚,断断续续:“……不行……看好了……别弄死了……”
一听到“死”字,她忽然就坐起来,天早已经亮了,只是窗帘没有拉起来,外头起居室里很明亮,太阳一直照进来,大半个起居室都是阳光。易连恺穿着睡袍,就站在那浅金色的阳光里讲电话。他身形魁梧,从身后看去,让秦桑只觉得陌生——易连恺却突然回过头来,看她怔怔坐在c黄上,于是对她笑了笑。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就这样吧。”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她心惊ròu跳,只怕他已经起疑,或者已经布置下什么机关,那么自己就是万劫不复。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外头光线明亮,他的整个人逆着光,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神色,只觉得他一步步走近,语气却难得的温和,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秦桑本能的仰着脸看他:“你在跟谁打电话?”
易连恺笑了笑:“跟一个朋友,说做股票的事,怎么了?”
秦桑转过脸去:“没事。”
“好好地,怎么又不高兴了?”易连恺就在c黄边坐下,弹簧c黄极是松软,整个都往下一沉。秦桑本来还想往后躲,他却就势揽住她的腰:“今天晴了,想上哪儿逛逛去?”
“我不太舒服,不想出去。”
“你怎么总闹不舒服?”易连恺却低声笑了笑,在她耳边问:“是不是昨晚把你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