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不止向你借一回两回,所以一定是要还的。”
姚雨屏便选了几本英文和中文的新式小说给秦桑,秦桑本来已经接过去了,姚雨屏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其中一本书拿了回来,在里面翻了一翻,把一个西式信封从书中取出来,装作是很随意的样子,悄悄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秦桑见她连耳朵根都红了,便知道这封书信定然不同寻常。
这种小女儿情态,当年她在学校的时候也是有过的,遇见骊望平来信,便悄悄夹在书页里,唯恐让人知道。现在想起来,却恍若隔世一般,令人不胜怅然。
姚雨屏虽然将信藏起来了,但跟秦桑毕竟不熟,怕她看出神吹端倪来,所以只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是我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从昌邺给我写来的信,夹在书里面忘记了。”
秦桑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我在昌邺也有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不过久久不来信,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明天我倒是打算给她写一封快信,问候一下她呢。”
姚雨屏听得她这样说,明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解围,自己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可是难得秦桑肯在上替她圆过去,所以对秦桑的善解人意,又添了一分感激。
她虽然连脖子都是红的,突然之间,就很愿意将满腹的心事告诉秦桑。虽然这话连父母兄弟都不曾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对秦桑生了一种信任之感。
她涨红着脸,拿着勺子,将咖啡搅动着,慢慢地说道:“实不相瞒,少夫人。。。。。。”
秦桑道:“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这样见外,如果你乐意,叫我一声姐姐,我也是很乐意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
姚雨屏很是感激,抬起头来,说道:“姐姐,也许我交浅言深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以看到你,就想把这烦恼同你讲一讲,或许你能替我拿个主意。”
秦桑说:“我不过虚长你两岁,拿主意也未必比你高明。但如果你遇上什么困难,如若我能帮到你,我倒是很乐意帮忙。”
姚雨屏这件事情本来是瞒着全家人的,自己的闺中好友亦是一无所知。有要好的女同学,也是远在昌邺,这一腔心事她自己已经憋屈了好久。
今日虽然是初见秦桑,但觉得她难得是个温柔可亲的人,所以自己满心的烦恼,终于忍不住要倾诉一番。
只是这样的事情,讲起来未免吞吞吐吐,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面红耳赤地说:“不瞒你说,这封信。。。。。。这封信是他写来的呀。”
秦桑听得一个“他”字,便知道此信与男女之情有关,她本来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见到姚雨屏惶惶不安的样子,总令她想起两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自己惶然无所依,那种煎熬的情形似乎仍旧历历在目,所以忍不住就心软了,轻声问道:“那么,你和他的交往,是瞒着家里人?”
姚雨屏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自己没有什么门楣之见,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里。。。。。。我家里。。。。。。”
说道这里,她就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手指头绕着衣襟上系的一条手绢,甚是发愁的样子。
秦桑叹了口气,说道:“恋爱的事情,本来就是讲究一个缘分。但是如果家里通不过,那倒是极大地一个阻力。”
姚雨屏却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来说道:“如果实在是不行,我就脱离家庭,我还有一双手,总不至于养不活自己。”
秦桑听到她这句话,倒有神吹触动似的,于是说道:“那也是最后的退路,事情没到万万不能转圜的地步,何必出此下策呢?如果对方的家庭只是清贫,我倒是可以从中想点办法,去对姚师长姚太太说一说。”她自嘲的笑一笑,“论起来,我这婚姻还是打破门第之见的结果。我出身商贾之家,当初万万是配不上易家的公子呢。”
姚雨屏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十分恳切地摇了摇,说道:“姐姐,你别这样说。如果我的父母,肯抛开那样的成见是再好不过,可是我的父母我十分了解。我的大姐,因为姐夫过世得早,所以想要改嫁,婆家都没有说什么,我父亲倒将她斥骂了一顿,骂她丢了祖宗的脸面,不肯再认她这个女儿。我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心里发寒,只怕我的事情,连半分希望都没有。姐姐,你待我的好意我是明白的,可是我不想让你在中间为难呢。”
秦桑微微一笑,安慰她说:“我知道我也许不够力量来劝说姚师长,但是也许姚师长会给别人一点面子呢。”